《失眠》――剖析罪惡與良心的一念之差

影片首先打動人的是美國阿拉斯加州那不食人間煙火的風景：錯綜復雜的冰山，碧綠的山峰，白鏈般的瀑布，湖邊的木屋，連那個悲劇發生的濃霧山谷都美得那麼神秘……夏天的阿拉斯加，人煙稀少的荒涼小城，沒完沒了的白晝當中，一個17歲少女被殺，屍體被洗得乾乾凈凈，沒留下任何線索。當地警方從未遇到過這種案子，請來了洛杉磯的著名老警探威爾（AL PACINO），後者慨然帶著年輕搭檔Hap來幫手。原來威爾因某件案子正被內部調查，Hap已經答應與內部事務調查科合作，他們來此，也是一種逃避。

辦案一開始威爾就受到斯旺克飾演的小鎮年輕女警官的無限崇拜，他的不少經歷是年輕警察們在警校的經典案例！

老將出馬，果然身手不凡，威爾光查看受害者屍體就推斷出了兇手的作案心態，通過受害者的包裹就順藤摸瓜地設下了陷阱，以至於兇手芬奇（羅賓•威廉斯）差點過早落網。可惜，芬奇利用“霧遁”逃走，而真正出戲的是，雙方在大霧中交火，威爾竟然在濃霧中誤殺了本來就有了小矛盾的搭擋。之後又撒謊說Hap死於疑犯之手。

威爾良心不安，他永遠忘不了搭擋臨死前的眼神，一念之差使他決定隱瞞真相，以為只要將罪犯繩之以法，就可以彌補自己的過錯了。加上不適應極晝，無法入睡，一切都變得越來越糟。然而，他碰到的真兇是偵探小說家芬奇這樣的職業對手，大霧中的一幕被芬奇看到，威爾反而被抓住誤殺不報的把柄。芬奇打電話要挾威爾幫他脫罪，將兇手嫁禍給受害者的男友。同樣又是一念之差，威爾想著目前也缺乏明顯的證據指正芬奇，竟然默許了。盡管接下來的遊戲中，威爾努力想設計抓住芬奇，但處處被對手搶到先機；最後，他眼睜睜地看著死者的男友被疑犯嫁禍，而他成了實質的幫兇。同時，視威爾為偶像的當地女警官查出射殺Hap的子彈來自威爾的9毫米手槍，而非疑犯的.38左輪槍。

在這一切發生的七天中，威爾每一晚都睡不著，他陷入了不斷的惡夢：不僅要忍受誤殺搭擋的良心譴責，還要忍受替恨之入骨的真正兇手脫罪的良心譴責，而小鎮終日的陽光更是惡化了他的精神狀況……一旦開了頭，罪惡的事情好象必須一件接一件，否則前功盡棄。這一切的一切，都把威爾逼向崩潰的邊緣……

該片的亮點並不在其懸念，也不在貓和老鼠鬥法，而在於那種天人交戰的心理剖析：一切惡夢的開始，威爾向搭檔開槍的那一秒鐘，他到底在想什麼？在影片交待這一段的時候，威爾的確看到一個人像兇手一樣持槍，從霧中出現；他開槍之前的一剎那，的確看清了那人是Hap不是疑犯；他開槍後，也的確表現得像誤傷一樣，惶恐不安地跑過去，大聲呼救；但Hap臨死前卻認定威爾是故意的。因為在他們伏擊兇手前的晚上，Hap剛剛對威爾承認，自己會與內部事務調查科合作，所以，如果威爾承認自己開槍，就無法洗脫殺人滅口的嫌疑。自己故意殺人？還是栽贓給疑犯？

一念之差後，不得不又一次次地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為什麼總有那麼多東西拋不下？什麼時候才能懸崖勒馬呢？重重疊疊地心理壓力，加上外面永遠是光天化日，七天的失眠之後，威爾完全失去了對自己那一秒鐘決定的自信，他在臨死前對女警官承認，他想了七天七夜，不知道自己當時開槍，是因為認出Hap時為時已晚，還是因為當時Hap的表情充滿恐懼和敵意，好像認定他要殺人滅口。

選擇AL PACINO演這樣一個角色真是明智，光看他那直勾勾深不見底的大眼睛，以及他那深陷的眼窩，刀刻般的皺紋，就足以使人感受失眠的折磨。那內心的極度痛苦和深深的倦意，那不時失神的樣子，雖然沒什麼表情，內心的波濤洶湧卻通過最空洞的眼神表現出來，把觀眾帶進了人物的內心世界：每個人都可能有一念之差，可往往就是這魔鬼般的一念之差，使人喪失了軌道，一錯再錯，結果可能是致命的，或者至少是無可挽回的。如果你是他，會怎樣做呢？除非完全泯滅良心，那倒也痛快了。

每個人的人生中，都可能有雖然不是錯事卻見不得光的片斷，做出這種決定的時候，通常只有一秒鐘時間思考，這樣的決定，通常會讓當事人自己感到迷惑，無法確認自己的動機。不過，從沒有一次，這樣的一秒鐘被這樣清晰透徹地搬上銀幕。

人們常說，真理和謬誤之間只有一線之差，良心和罪惡之間又何嘗不是呢？失眠只是表象，內心自我的鬥爭和扭曲才是真相。七天沒合眼的威爾，在拒絕女警官替他繼續隱瞞真相後，疲憊地閉上了眼睛，他終於可以好好地睡一覺了。

影片導演諾蘭在這部片子裏營造出一種焦慮氣氛：沈郁的畫面和音樂，大量的心理描寫，各種直指人心的、下意識的鏡頭。血漸漸滲出的超近特寫，光刷的一下刺過窗簾，蘭色調的、潮濕粘稠的迷霧，電風扇，人影和車窗刮雨器轉來轉去……配合著放大了的現場錄音聲效，諾蘭用視覺和聽覺解釋人物心理：極晝，沒有一點黑暗可供掩藏真相，只有不斷地自責，焦慮，在良知和茍且中討價還價。

《失眠》(Insomnia)好萊塢新版

華納兄弟公司(Warner Brothers,USA)2002年出品
主演：阿爾•帕西諾(Al Pacino)、羅賓•威廉斯(Robin Williams)、希拉裏•斯旺克(Hilary Swank)
導演：克裏斯托弗•諾蘭(Christopher Nolan)
類型：驚悚片
片長：118分鐘
美國公映日期：2002年5月24日
該片已被看好角逐多項本年度奧斯卡金像獎。

《失眠癥》舊版

導演：Erik Skjoldbjarg
主演：Stellan Skarsgard、Gisken Armand、Maria Bonnevie
片長：97分鐘
挪威公映日期：1997年3月14日

發稿：2003年9月9日    更新：2003年9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