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窗：故鄉的小河

小河盤繞的地方形成了一個長長的沙洲，洲上沙白如雪，沙細如粉，踏上去軟軟的象海綿。洲上有一棵很高很大也很老的松樹，且僅有一棵，說它大，得幾個人合圍，說它高，得把頭仰到背後才見其頂，說它老，是因為它滿身的老樹皮，一眼就可看出它歷盡了滄桑。樹大，枝長，枝多，但葉不很茂。下雨的時候，在洲上做事的村民就奔這棵樹來，因為若大的一個湖、洲除此之外沒有一個可避風雨的地方。雖說它的葉不多，躲在下面仍然會被淋濕，但由於它大，枝粗，也還是能有幫助。更為關鍵的是，由於它落下了許多枯枝敗葉，村民們就把它們撥攏來點燃了邊取暖邊烤幹淋濕了的衣服，如果趕上洲上種的花生、紅薯熟了，他們就會把它們挖來一並放在火裏烤熟了吃呢。

這棵樹也是鳥兒們的天堂，你只要數一數樹上的鳥窩就可知道這一點了。粗略一數至少有十來個，並且都是好大的一個，且都是用樹上的枯枝做成的。起初村裏的孩子們整天都在琢磨著如何把這些鳥窩弄下來，一來可以捉到小鳥或撿幾個鳥蛋，二來可以拾到上等的柴禾，終於有好事之徒攀上了高樹捅下了一個大鳥窩，鳥窩落下來，只聽見一群淒慘的叫聲，一看之下，是滿窩的剛孵出的小鳥，嗷嗷待哺，煞是可憐。一大群小孩這時可傻眼了，不知如何是好。早有腿快的人告訴了村裏德高望重的楊老爺，老爺一路奔來，氣得胡子直翹，不停地說著造孽呀造孽呀，命令那小孩把鳥窩再重新放好在樹上，把小鳥放好在窩裏，忙乎了整個一天，把人都累趴下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打這些鳥窩的主意了，鳥兒們在這可以放心地遊樂了。

小河的上遊有一座木橋，連通西進的兩個鄉鎮好幾個村莊，可以說是一個交通要道呢。由於是木橋，所以就不那麼牢靠，每當發大水，這橋就岌岌可危，曾經被幾度沖垮，幾度重架。我可能從小就有點恐高癥，每次過橋，我都是戰戰兢兢的、一步一步慢慢的移過去，過完整座橋，別的小孩子可能用不到5分鐘，而我起碼要用15分鐘，且嚇得要出一身的汗。所以，一般我是不會一個人過橋的，每次都得有個伴牽我的手。常常是二哥拉著我過的橋。至今還記得那年在這座橋上發生的驚心動魄的一幕。那年夏天，小河漲大水，歷史少見的洪水。河水已經漲到了離橋面不到一尺的高度，並且還在呈上漲趨勢。從河的上遊漂來了許多東西，兩岸聚集了許多人，看的看熱鬧，撈的撈東西，打魚的打魚。小孩子們也不甘寂寞，也紛紛湧到橋頭來玩，那些膽大的小孩還居然跑到橋上去了！且在橋上跳啊跳的。突然一聲驚叫，一個小孩不慎跳下了橋，落入濁浪滔天的洪水中了！兩岸的人們一下驚慌失措起來，奔走呼號，順河而跑，但水實在是太大，幾乎沒有人敢跳下水去救人啊。孩子的父母頓時是暈過去了，一部分人又手忙腳亂地搶救。眼看著一條生命就這樣被洪水吞噬，就在人們絕望的時候，只見村裏的年輕小夥根哥一個猛子紮進了水裏。這一舉動立即感動了周圍的人，壯大了眾人的膽，接著又有幾個年輕小夥子跳進了水裏。但由於洪水過於強大，跳下去的幾個人立即被洪水吞沒，沖出去老遠老遠，人們的心更家揪緊了，弄不好會出幾條人命啊！就在這個時候，上遊漂來了一個大木材，根哥一把抓住了它，迅速向小孩靠近，終於抓住了小孩的手，把他托在木材上，向岸邊靠近。但幾次努力都失敗了，他們無法靠岸，而是迅速地被洪水朝下遊卷去。就在下遊不遠的地方，有一拱橋，洪水扯著巨大的旋渦穿過拱門，如果被水卷到這裏，那是非死不可的了。河裏的人已經精疲力竭了，眼看就要沈沒於水了，情急之下，一打魚老爹用力甩出了他的魚網，千鈞一發之際，居然網住了他們，岸上的人趕忙拼命地拉啊拉，終於拉上了來，一條魚網已是千滄百孔了，但老爹沒顧得上惋惜，因為那小孩已經沒有了呼吸。根哥也已經虛脫得暈過去了，人們頓時淚如雨飛。這時，有人早已把赤腳醫生叫來了，他馬上給小孩做人工呼吸的搶救工作，就在人們都感覺無望的時候，小孩哇的一聲醒了過來，人們一陣歡呼，都是帶淚的笑臉啊！人們把根哥送回家，大隊支書當眾表揚了根哥，並從村糧庫裏稱兩斤花生以資獎勵！

根哥現在已近50的人了，生活得還好，就是身體不太硬朗。那小孩如今也已是30多歲了，在深圳工作。很少回鄉裏，聽說上次回來的時候，在村頭遇著了根哥但沒有叫他，村裏人很有微詞！

根哥的這一壯舉幾乎影響了我一生！


發稿：2002年3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