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最后一课” 法大教授堂上讲六四
打印机版 | 【投稿/反馈】 【明见网1月12日讯】中国政法大学法学教授萧瀚日前在本学期最后一堂课中,公开讲述了1989年发生在北京天安门的“六四”事件的真相。从来不用讲稿的萧教授,特别为这最后一课写下了六千字的讲稿,结果在网络上广为流传。在中国政法大学本学期最后一堂课的讲台上,法学教授萧瀚向他的学生谈了幸福、信仰、爱和创造,也伤感地告诉这些正当“花样年华”的学子:1989年在北京天安门发生过一场重大的社会事件,“这个现在只躺着一具尸体的广场,当年的鲜血是不可能洗净的,它比一切有形的墓碑更为久长。”
为了这堂很可能是他毕生的“最后一课”,萧瀚教授事先写下了他任教以来的头一份讲稿。该篇长约6千字、题为《最后一课:如何度过我们的一生?》的讲稿被转载在互联网上。以下是其中有关 “六四”内容的部份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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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诸君:你们好!
我到法大已经整整四年,开了四年的课。今天是你们这学期的最后一课,我和大家已经一起度过了美好的17周,如果包括今天,总共是27个小时。在这27个小时里,我有幸和大家一起回到遥远的中国古代,去遐思我们的祖先是怎样的生活,那一切都让我感动。
说到最后一课,我们很自然地想到都德的那篇著名小说《最后一课》。我们没有他们当年法国人那么惨,但这最后一课,于我却是伤感的。我不打算再讲任何与这门课程相关的内容,因为那是讲不完的。今天我只希望自己能够真正地来尽一个教师的职责,那就是跟在座诸君聊聊我们每个人都正在经历的人生。
早在一周前,我就在想,我应该怎样讲这最后一课,以前各个学期的最后一课,我总是将自己对中国历史的宏观看法告诉大家,但这些话,我在以前的课上都已经讲过,再讲并没有太大意义。以前各个学期,我犯下一个严重的过错,就是更多地只是进行知识性宣讲,然而,这两年,尤其是今年,我越来越觉得这样做一个教师是有限的,也是远远不够的。在我与在座诸君有限的交往中,我更深切感受到的是朋友们对人生问题的关切,而无论求诸他人,还是我自己的经验,这一思考和探索远比知识性的学习更为重要。
是的,你们正处在花样年华,与你们相比,我已经太老了,几乎是你们年龄的两倍。你们降生的那一年,如果是1987年的话,那年的年初,中国大学生第一次自发地走上街头,用他们的激情和热血、真诚和青春向政府呼吁政治改革,但是没有结果——甚至比没有结果更糟糕;两年后的 1989年,那时候你们才3岁,那年的初夏,更多的大学生,用更多的鲜血和青春去唤醒这个沉睡的国家,但是他们中的许多人,鲜血留在了广场,这个现在只躺着一具尸体的广场,当年的鲜血是不可能洗净的,它比一切有形的墓碑更为久长,就像我的同事海子把自己留在山海关,成了他有生之年的最后一首诗。这些人的名字被人从户口本上永久删除,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谁,而你们中甚至可能有人不知道发生过这件事,然而,对于我们,对于经历了那个年代的我,却是一生中最重大的社会事件,它已深刻地影响我的一生。
再过一年,这件事情就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时光为什么过得如此之快,我们来不及流泪,泪却已经干了;我们来不及回忆,回忆却已经变成了失忆。但我知道,和我一样经历过这件事的人,会永远将这件事留在心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翻出来祭奠一番,那代表着我们的青春,代表着关心天下兴亡的青年人第一次的梦想破灭,代表着与这个社会初恋的失败,它不可能不是铭心刻骨的。
我从来没有写过演讲稿,这是第一次,大家知道我没法用教案讲课,那样我会张口结舌。但今天,我似乎觉得有写下这篇文字的必要,至于是不是会完全按照这稿子讲,我自己也不知道。
……
在座诸君,下课的铃声也许马上就会响起。无论将来你们会在哪里,无论你们将来从事什么,我祝愿你们永保一颗单纯的心,一颗充满爱和美的心灵;我祝愿你们获得一颗富有生命力、独立而自由的灵魂;我尤其要祝愿你们每个人,无论在多么肮脏卑污的环境中,都持守着自己永不被玷辱的卓越人格。
在座诸君,谢谢你们与我一起度过这快乐的18周27个小时。我为你们骄傲,祝你们幸福!
萧瀚
2008年1月3日于追远堂
发稿:2008年1月12日
更新:2008年1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