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华案看北京权力倾轧

统管省部级官员人事任命的中共中央组织部，日前在福建省委会召开特别会议，先前传闻因牵涉厦门远华案的福建省委书记陈明义，突然被宣布免职，遗缺则由「第四代领导核心」之一的宋德福接任。据与会者透露，当陈明义闻讯后情绪激动，老泪纵横，数度想表现风度与继任者宋德福及福建省长习近平握手，却站不起身来。

远华案权力斗争继续发酵

虽然中共中央组织部官员在福建省委特别会议上强调免去陈明义省委书记职务是「为了干部建设和交流」，但了解中共政情的人士指出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因为刚过六十岁的陈明义还未到北京当局对省部级正职干部六十五岁离休的不成文规定，不为远华案又为哪般？

陈明义是否涉案，或是涉案的程度深浅，令人感到扑朔迷离。他之被免职，至少是基于以下几种可能：一、落实江泽民的指示。中共中央总书记江泽民在最近召开的政治局会议上表示，对远华走私案这样一宗涉及到几百亿走私额、牵涉到党政军多位官员的大案，不只要追究涉案干部的刑事责任，还要追究有关领导干部的领导责任；二、陈明义在爱女被谋杀之后，近年对仕途已经意兴阑珊，远华案爆发，对他在精神上又是沉重一击，自认为不能也无意再干下去；三、陈明义在福建省先后担任省长、省委书记。刘□、张宗绪、蓝甫、苏水利、赵克明等多位厦门市党政要员均在他任上获提升，而这些人都在远华案中箭落马，陈明义岂能独善其身？厦门远华集团走私案，是中共建立政权以来涉及金额最多、涉案人数最广的弊案。中纪委首次公布远华案的部分案情显示，指涉案金额达五百三十亿元人民币，福建高级人民法院并在十一月八日对第一批八十四名疑犯作出一审判决，其中十四人被判处死刑，前国务院公安部副部长李纪周目前也因此案而面临审判。海外传言与远华案有关系者，还包括现任北京市委书记贾庆林及其妻子林幼芳，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刘华清的女儿刘超英及儿媳妇郑莉，及刚刚被判十五年徒刑的前解放军总参情报部部长姬胜德等。

军系宋德福对台立场强硬

至于上海交通大学造船系毕业的陈明义「另有任用」在何处？一说他可能在明年二月的政协代表大会中取代游德馨成为福建省政协主席；一说他将接替即将离任的朱丽兰出任国家科技部长一职。不过细究之下，陈明义出任科技部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远华案的深层问题并没有完全暴露出来，即便他不涉案也一定要在福建配合侦结。

取代陈明义出任福建省委书记的宋德福，现年五十四岁，曾任共青团中央书记处第一书记兼解放军总政治部组织部副部长、国务院人事部长、中共中央组织部副部长、中共中央大型企业工委副书记等职，一般将其视为中共跨世纪接班人胡锦涛的人马。在多年前原任共青团第一书记的胡锦涛外放贵州省时，向党中央推荐的继任人选即是宋德福。

从宋德福上任伊始在福建省领导干部会议上的讲话，还看不出他有什么政治抱负。在那次讲话中，他除了满篇的「坚决打击走私要保持连续性」、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等官样文章外，并无新颖之处。但这并不意味着宋德福将无所作为，或者是普通意义上的「干部交流」。相反的，由于福建与台湾仅一水之隔，北京高层在考虑福建省委书记人选历来较诸一般省份更为慎重；仅从他「团派」出身、军系背景来看，这项人事任命绝不单纯，不能不让人联想到两岸关系、权力斗争等政治现实。

江泽民将并不熟悉两岸事务的宋德福调至福建，除了希望借重军系人才来收拾远华案所遗留下的各种问题外，在小三通等方面也有所考虑。众所周知，北京对所谓小三通并不热中，宋德福也不像陈明义那样对此抱持期待心理，加上他与军队的渊源，不难想像他的对台立场。可以预期，宋德福的「统一」立场将更为强硬。

明反贪实为后江时代角力

当陈明义被免去中共福建省委书记的同时，无独有偶，国务院司法部长高昌礼也被解除职务，前者因为「远华案」，后者因为「分房」多占，两档事表面看都是贪污腐化问题，实际上则牵涉政治角力。如同江泽民当年整肃中共北京市委书记陈希同是为了清理李鹏党羽一般，而今大抓远华案当然是为中共十六大人事布局。

接替高昌礼的是北京市委副书记张福森，张福森出身北京市共青团干部。据总部设在纽约的多维新闻网日前披露，接替宋德福任国务院人事部长的张学忠，也是「团派」出身，由此观之，张福森、宋德福及张学忠相继得到拔擢绝非偶然。中共的政治传统历来是「派系掌权」，「湖南帮」、「上海帮」、「共青团派」、「山东帮」、「广东帮」等等都曾经盛极一时，而今「共青团派」再次坐大，只能有三种解释：一是胡锦涛接班进入实质阶段，并享有一定的人事权；二是江泽民出于后顾之忧，放手让胡锦涛布局，免得他日后宝座被动摇；三是为了权力交换，以便择机推出自己的人马。

其中以第三点的可能性最大。在中共世代交替关键时刻，领袖意识甚强的江泽民不可能不谋求权力延续，而延续权力的不二法门便是培养代理人。胡锦涛是当年邓小平钦定的第四代接班人，虽无明显政绩，然而作风稳健，滴水不漏，如改变其接班地位风险与阻力难度极高。但这并不妨碍江氏建立一个没有江泽民的「江泽民时代」，那个可以实现江泽民理念的人选就是现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长曾庆红。

胡锦涛与曾庆红明争暗斗、竞相抢攻滩头堡在北京政治圈早已不是秘密。例如前不久，当胡锦涛以国家领导人之尊出访日本，东京政府也排出接待中共未来领导人的高级规格的时候，曾庆红也在人民大会堂接见日本跨党派议员访问团。看来两人都展现国家领导人的格局，都在试图给外界一个后江泽民时代掌权者的印象。

（作者为旅美政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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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稿：2000年1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