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窗：孔雀石

去泰山之前，女兒就一再跟我提到“孔雀石”，說是如果泰山有，就一定給她捎幾枚回來。女兒喜歡收集石子，我便爽快地答應了。

那日，我們淩晨四點登泰山，下山時，山路兩側已擺滿攤位。商販爭相向遊人兜攬生意。我則牢記女兒的請求，一路留心孔雀石。所幸沒走多遠，就看到這種石子：其狀如卵，上有孔雀紋縷，一枚枚浸在水盆裏，異常鮮亮。只是商販張口就要七元錢一枚，起價太貴。與我同去的夥伴不由分說，拉著我就走，說這東西往下走多的是。果然，賣孔雀石的攤位不只一個，且越往下走，價錢越便宜。到了中天門的一個攤位，砍砍價，已經是三元一枚。我就要掏錢買下，同伴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說：“還是貴。”我們已走出幾步，聽到身後傳來商販的聲音：“多買的話，價錢還可以商量嘛！”

走下中天門不遠，遇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也在賣孔雀石。她守著一個紅色塑料盆兒，五顏六色的孔雀石浸泡在水裏，與那張稚氣的小圓臉相映成趣。我不假思索地說：“在這兒挑幾枚吧。”同伴卻一臉城府地和小姑娘一問一答砍起價來：“多少錢一枚？”“兩塊錢一枚、五塊錢三枚。”“一元一枚賣不？”小姑娘搖頭。“五元四枚賣不？”小姑娘再搖頭。同伴像每次打價一樣，拉起我，做出要走的架式。小姑娘說：“您真想買，就在這兒買吧，再往下走，就沒有了。”不料，這話似乎提醒了同伴，他微微一笑說：“小丫頭，心眼兒倒不少。”說完，就堅定地拉著我走下來。我不大好拆同伴的臺，就跟著往下走。走出許遠，還能聽到小姑娘那略帶幾分懇求的聲音：“是真的，我不騙您。”

往山下走著，小姑娘的樣子就總在眼前晃。有一段路，兩側崖壁間開滿了牽牛花，藍的天藍，白的雪白。這多像小姑娘那張純潔的面容啊。我預感到，小姑娘的話不會假了。

果然，隨山路的變短，我們對孔雀石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以至於絕望。由於時間關系，不能再返回了。同伴一副出乎意料的表情，並對我歉意地一笑。我並不怪罪同伴。畢竟，要買孔雀石的，是我自己。

沒有買到孔雀石，這使我無法向女兒交差。但我們深感遺憾的，是傷害了一顆純真的心靈，錯過了一次與真誠交流的機會。



發稿：2002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