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窗: 鳥,人與事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我從小特別喜愛玩鳥,生在鄉村,長在田野,鳥見多了。但鳥是屬於大家的,大自然的。擁有一只悠閑、自由、快樂的小鳥,讓心靈和小鳥一起放飛,始終是我童年的最大願望。那時頑皮好動的我常受父親訓斥,甚至挨打,以至我常常幻想自己變成一只讓父親追不著而幹著急的小鳥。記得上小學的第一個暑假,父親不知從哪兒借來一把魚叉,那魚叉鋒銳無比,還有倒鉤,父親想利用大熱天中午魚上來“曬影”的機會,搞幾條改善一下生活,父親拿著魚叉在前走,我赤著腳,一蹦一跳跟在父親身後,就在他聚精會神瞄準時,我便悄悄躲進了玉米田,恰巧一只小鳥飛來,顯然沒有看見我,倦了的小鳥為了享受一絲陰涼,而放松了警惕,停在一棵玉米桿的分叉上,尾對著我,我猛撲上去雙手一合,抓得緊緊的,開始好象什麼也沒有,憑我的經驗捉小鳥比現在中大彩還難,但我沒有放棄希望而立即松手,將手慢慢地輕輕展開。咦!有毛,啊哈,被我捉住了,我沈浸在無邊的喜悅中,忘乎所以了。那邊傳來嚴厲的叫聲,顯然有父親沒叉著魚又不見我的憤怒。我拿來“戰利品”好似交了100分的答卷般自豪,正好給父親消消氣,大概是鉤起許多童年夢想,他誇我眼明手快,父親小時候適逢糧食少麻雀多,可憐的麻雀曾一度列入“四害”。時勢造就了父親這樣一個捉鳥能手。
父親說抓鳥就得研究鳥,找到技巧,當天晚上帶上我到隊場,在那低矮屋檐下,用手電筒照著麻雀窩,麻雀對這突然的電光一楞神的功夫,手就象閃電般撲上去,麻雀就成為囊中之物了。一晚上,我跟著父親東轉西跑,收獲頗豐,第二天,我把其中的一只麻雀用繩子系一條腿,另一端系在曬繩上,讓麻雀可飛但飛不走,用以引來眾多麻雀的呼應,看它們如何反應,這是我兒時自己設置的“課題”。這一招果然靈,大大小小的來了幾十只,站在鄰近的一根曬繩上,叫著、撲著表示程度不同的抗議、憤怒,從這種抗議和憤怒中,我也能辨出麻雀群體間的親疏,但無論親與疏都很真誠地悲憤,我仿佛一位獨裁而又滑頭的小政客,開了一場無秩序的記者招待會,任你要自由,就是不松手,有幾只鬧得最激烈的可能是近親,是兄弟、或是姐妹我不知道,拼命向我俯沖啄來,還真把我嚇了一跳,鳥們是否認為我人小而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呢?我當時的小拳頭,也比麻雀還大,但還是被這種拼命精神所震懾,其震懾之大之驚人至今仍心有余悸。
一晃近三十年了,這件事至今還記憶猶新。看來,生活對良知的震撼,那怕是輕微的,卻能久留於心。人們常說萬物皆有情,人生皆是緣,鳥是人類的朋友,如果沒有鳥給人類的聯想,人類可能至今還不會飛翔,是人類擠占了鳥的空間,小鳥生存條件堪憂。每念及此,便從心靈的深處反省兒時的狠,我總覺得兒時那種近於恐怖分子挾持人質的“壯舉”無論如何不能算是“性本善”的。唯一能原諒自己的是那時還小,近乎原始部落的頑童。可是現在還有大人捉鳥用槍打鳥,手段是比我那時高明,還有大人物帶頭吃鳥(不是家養的),比我玩鳥還津津有味!
轉眼我兒子又到了捉鳥的年齡了。做為父親,我得給他灌輸環保觀念,我驚喜地發現孩子比我想象的要懂事,他還給我講了一個小螞蟻報恩的故事,說有只小螞蟻掉在池水裏快淹死了,一只小鳥銜一片樹葉漂在水上作船救了它,後來小螞蟻一直想報恩,只是自己能力小,終於有一次,獵人用槍正瞄準那只小鳥,小螞蟻狠狠咬了獵人的腿一下,獵人手一抖動,子彈沒打著,從而救了小鳥的命,報了小鳥的恩情,看來孩子從小就對小鳥有了感情,並把對小鳥喜愛的占有欲轉化為對小鳥的愛護的責任感了,人和鳥共同擁有天空,人和人又有另一片天空——社會,如果這兩個天空一天天灰暗,上帝會銜一片樹葉或曰方舟拯救我們和我們的子孫嗎?的確,我們的世界太需要愛心了,沒有愛心大概連螞蟻、麻雀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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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稿:2001年10月8日
更新:2001年10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