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窗: 四只香蕉

每當我看見黃橙橙、金燦燦的香蕉，我記憶的觸角便會伸向那段往事。

那一年，我剛6歲，家境十分拮據。一天早上，母親變戲法似的從高高的櫃頂上取下四只香蕉，吩咐我給生病的姥姥送去。金燦燦的顏色，甜甜的香味，如磁石般地吸引住了我的雙眼，母親怎麼吩咐的，我早以忘記。只記得在去姥姥家的路上 ，我走得很慢、很慢，眼睛總不由自主地盯在黃橙橙的香蕉上。在那吃飯都困難的年月裏，我終於沒能抵擋住黃燦燦的誘惑，尋了一個僻靜處，一股腦兒全吞進了肚裏。望著一地狼藉的香蕉皮，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恐懼襲上了心頭。回家如何向母親交代呢？搜腸刮肚，編了一個美麗的謊言想搪塞過去。

但最終還是讓母親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母親嚴厲地把我叫到跟前，大聲責問道：“為什麼偷吃？為什麼撒謊？”我不服氣地說：“不就是四只香蕉嗎？長大了，我會還你的！”“啪！”滿臉慍怒的母親重重地扇了我一耳光。我只覺得臉頰火辣辣，耳畔也嗡翁作響。一向溫柔敦厚的母親這是怎麼了？頓時，我的眼眶裏蓄滿了委屈的淚水，透過迷蒙的淚光，我清楚地看見母親的雙眼裏也流出了淚水。

過了兩天，姥姥病逝了。我這才知道，這四只香蕉是母親托人從外地幾經周折買回來，緩解彌留之際的姥姥的哮喘的。結果，卻讓不懂事的我全吃了。我後悔莫及。我吃的不僅僅是四只香蕉，而是母親奉獻給“母親”的一片孝心啊！

光陰荏苒，一晃二十年過去了。我也做了母親，深切地感受到了作為母親和女兒的責任。我也清楚地知道如何向我的母親彌補那自己留給自己的遺憾和愧疚，我更懂得了我該如何向我的孩子講述那“四只香蕉”的故事，讓他知道人間最珍貴的親情。

發稿：2001年10月8日    更新：2001年10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