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還沒有資格高唱統一

記得從去年初開始，大陸媒體在臺海問題上就一片喧嚷、鼓噪、叫打的聲音，熱鬧得不得了，興奮得不得了，終於有題目做了。這都拜中共的恩賜和慫恿。前不久，這一切一下子又寂靜下來。在臺海問題上，最多只能做做緋聞，還多限於小媒體。原來事出有因，到了9、10月份，美國大選進入白熱化，中共忽然想到要巴結一下美國人，就將媒體的嘴封了。

其實，大陸媒體扮著可悲的角色，大可不必興奮。臺海問題是中共的一張牌。媒體必須按中共的角本表演，只是一個馴服的工具，根本沒有自己的生存空間。

不過，這一陣風風雨雨，也終於暴露了一點中共的真實面目：它已經墮落到沒有絲毫的信念。它實際上並不關心統與獨，不想真正解決問題，只是想利用這張牌，只想打牌。

現在的臺海統一牌，在中共的眼裏還是一張大牌。中共想借臺海問題祭起民族主義的招牌，同時掙得統一代言人的地位，以茍延殘喘。從內心來講，中共關心的只是這塊招牌帶來的政治利益。

所以，現在言統一，就中了中共的圈套。中國要統，也只能統在真正的民主政府手中。將臺灣交給中共專制政權，不僅對臺灣人民是一場災難，對中國的民主事業，也是一個挫折。誰將臺灣交給目前的中共，誰就是中國的千古罪人。

話說回來，海峽對岸的民進黨人士，也不宜言獨。這樣做，同樣正中中共下懷。有獨就有統，中共恰好借題發揮，爭取凝聚力，以備戰為名加緊盤剝。這個專制政權當然又可以延長好幾年的陽壽。一定條件下，為了活命，還可能狗急跳墻，從小打、小鬧到大打出手。再說，本來臺灣事實上就脫離於中共專制政權。

中華民國政府應該以民主為號召，以民主為統一的前提，理直氣壯地打破中共的美夢。

如果統一在一個民主國家，就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人是有社會性的，一般而論，大家喜歡呆在一起，人群與人群也以和合為宜。這也許是統一的人性根據。

未來有一天，中國應該會統一在一個民主國土之中。這時，中國的統一還可以視為全球化大潮的一部份。反過來說，如果民主中國要統一國家，那麼在更遠的未來，中國也許會被世界統一，全球走向大同。推動全球化多種力量中，除了與經濟利益有關的「比較優勢」法則在起作用外，人性因素也在起作用。這也是推動一些國家民主統一的重要因素。

全球化要消除世間人為的障礙和關卡，這是誘人的前景。在全球化浪潮中，也要保存原有的異質文化傳統，其實質是要尊重、保有個人的生活習慣和生活方式。後者的理由同樣是正當的。所以，全球化以承認異質文化為前提，即與生活多樣化並存，兩者相映生輝。既消除關卡、障礙，又保有自己的生活習慣，兩者兼而有之，難道不是更好的事情。而在民主社會中，做到這種兼有一點也不難。

獨立在一定條件下也有它的合理性。民族不同，導致文化不同，如果習俗差異太大，這時分開為好。譬如兩個生活習慣、行為嗜好完全不同的人，日常起居的規律也不同，最好分開住。當然，也有這種情況：習慣不同的人，因長期生活在一起，彼此認同了，更願意一起居住，共同生活。

在專制制度下，與獨立相聯的民族主義本身有著反專制、反壓迫的性質，可作為反對專制制度的武器。但是，民族主義也常常表現為一種情緒、一個藉口，有其根深蒂固的偏狹性，離「大同」、「博愛」的理想很遠，所以，易於為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而民族主義政權也多是獨裁政權。現在的中共，完全可能打著民族主義的旗號，犧牲廣大的中國人，謀取一小撮人的政治利益。而這些被犧牲者，又可能大多曾是民族主義的狂熱份子。

還應該看到，獨立不是無條件的。獨立會影響到另一部份人，會犧牲一些東西，如：經濟繁榮、傳統情感、領土安全等。因而，獨立需要理由。因反抗專制而獨立，理由正當。但這是為了告別專制，不受專制統治之害。其獨立的對象是專制政權。一旦專制解除，獨立的理由也就沒有了，國家復歸於統一。在一個民主國家，獨立沒有太大的誘惑力。

滿清末年，各省紛紛獨立，不承認專制腐朽的中央政權。這不是脫離中國，這是脫離專制制度。

明白獨立的理由，弄清脫離的對象，還要區分腐朽的專制統治者和一般民眾。這兩者不是一回事。臺灣人如果到大陸來住一段時間，就會感受到這一點。大陸民眾還是善良的，總體來說，還是樸質的。即使有時有點小小的私心，也還是可容忍的。要知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洪哲勝先生多年前有一篇感人的文章──《「我要做中國人！」》──，描述了當時臺灣的一些實情實感，也牽涉到這樣一個區分。我覺得，當時對臺灣民眾的迫害，來自專制勢力及其爪牙，不是來自「大陸來的中國人」；而且，也有那時去臺灣的大陸人與當地人結下感人友誼的事。這篇文章中遇到的問題，實際上與當前民運要解決的問題是一樣的，即：消除專制制度，實現中國的民主化。專制政權不僅迫害臺灣的中國人，也迫害大陸的中國人。在文化方面，臺灣與大陸同根同源，有著同樣的傳統文化，裏面含有的專制糟粕，同樣需要洗除或化解。

一個人進了專制機構，往往就會變成鬼。那些兇殘、貪腐、愚昧的中共官員，也不是天生如此。是畸形、偏狹的專制體制使他們變成這樣。因而，打擊的最終目標只能是專制制度。這樣說，絲毫不是為壞人開脫。人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有罪就要受懲罰。

有那麼一天，大陸民主化了，私有財產不可侵犯的原則確立了，臺海間的統獨障礙自然會灰飛煙滅。但是，現在談統一並不是時候。只有中共洗面革心、全面變革，將民主權利歸還民眾，統一才可能正式的、實質性的開始。中共不進行徹底的民主改革，就沒有資格談臺海統一。

回到臺海兩岸的現況，曹植的詩仍令人感懷：「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臺海兩岸是兄弟，千萬不可以言打，只可以談和。更希望未來臺海兩岸，能有一個共同的民主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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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稿：2000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