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路随想

【明心网】周末终于按计划完成了书稿，于是欣然受夫人之命去买菜。等我拎着大包小包回来，走到楼梯拐弯处，见收旧报纸的人从楼上下来，脖子上挂着一杆秤，左手报纸右手废铁，腋下还夹着一个压扁的纸箱。

我本能地退居一旁，想让对方先过去。几乎是与此同时，收旧报纸的人也闪在一边，他显然更尽力地贴近墙根，以让出更宽敞一些的路。口中喃喃道：你先过，你先过。

我踌躇了一下，想再谦让，可看着收旧报纸的人异常谦卑的样子，便边道谢边过去了。

看着他蹒跚而下的背影，我在心里不由自语道：这个收旧货的人给别人让路的习惯和我一样。少年时让路，是出于礼貌，让成年人先过；成年后，因为历史问题屡屡成为运动对象，是出于谦卑；老年了，怕被目不斜视步履匆忙的人们一头撞倒，是考虑安全。

这一让就让了六十年。

为甚么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这点？那是因为，过去的许多日子里，所有被让的人都毫不客气地先过去了，除了今天这位收旧报纸的人。

看来和自己迎面走来的人，都是习惯于被让的。给别人让路自然没甚么不好，只是我也在想，那些总是先过去的人，又争得了些甚么呢？是由此感觉自己比别人更优越、时间更宝贵吗？或是自认为追逐着那些更有价值的东西，不允许有人挡路？还是根本没有了应给别人让路的公德意识？

我想路应该是越让越宽的，真实的路是，生活中的路也是……

发稿：2004年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