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洲,一棵永居异乡的「树」(上)
——澳籍华裔诗人翻译家欧阳昱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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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网】引子
无论哪儿都有你
平地而起的惊叹号
随车而逝的孤影
我们后现代的速度
无法和你逗留
哪怕是一秒钟的短暂
你以史前期的沉著
风一般环顾四野
丝毫也不欲求
森林的喧哗和热闹
发自内心深处的宁静
溢于你每一片闪光的绿叶
你的离去会在我们心中
留下种种惋惜、喟叹
而你在入诗之时
继续悬想你永无人知的心思
……
——摘自欧阳昱《独树(之二)》(见注1)
他说过,诗,最重要的是有魂,和真实。他说,在信息通讯高度发达的时代,诗歌已经日薄西山穷途末路,变成「外表很华丽,内里是空的东西。」因此,他要把空的东西打碎,注入「原始的、真实的、甚至是粗糙的、有活力的东西」,而「唯一的出路在于回到原始,一切从零开始。」
他叫欧阳昱。活在21世纪。
古今两个「欧阳昱三兄弟」
历史的惊人巧合常常令人疑为天书。古今两对「欧阳昱三兄弟」的故事该算得上是其中的一个。欧阳修之后裔、清朝江西名士欧阳昱、欧阳晖与欧阳暄三兄弟,皆因「绩学多才、志向高远」而闻名江南,尤其欧阳昱「以明经遨游公卿,所至羔雁充庭,声称藉甚。为文贯穿经史,出入诸子百家,每一搦管,洋洋洒洒辄千万言」,才华之横溢,不在言下。而欧阳昱的「直心坦怀」、兄弟欧阳晖的「温柔敦厚」的个性和文风更给后世留下深刻影响。
想不到近200年后,欧阳家族再又出了一个「欧阳昱三兄弟」,而且三兄弟的名字里也都碰巧带著个「日」字:欧阳昱、欧阳明及欧阳旭。1979年,在武汉黄冈长大的欧阳昱和比他小七岁的双胞胎弟弟同年分别考上了三所重点大学:武汉大学(原武汉水利电力学院)、华中理工大学及中国科技大学。然而此后三兄弟的命运却大相径庭。大哥欧阳昱91年移居澳洲,95年获得文学博士学位,现已出版26本中英译著、中英小说诗歌书籍,成为澳洲文学界颇为关注的澳洲本土「新诗人」;二弟欧阳旭在移居德国后成为工程师,专心发展事业,三弟欧阳明虽然没有像两个哥哥一样留学澳、德,但却是黄冈工业学校的优秀教师,多才多艺,开朗随和,校内校外有口皆碑。
不幸的是,温淳厚道的小弟虽然性喜修行,外柔内刚,却因「执拗」地认定了一种被大陆政府镇压剿杀却「赶」不尽「铲」不绝的信仰,而多次以和平抗议暴政最终付出了年轻生命的代价。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
欧阳家族书香悠久的史册,由此添上惨烈的一笔。
中西诗歌界的一棵奇葩
性格一如200年前的那个同名人般率直质朴的欧阳昱,在经历了下放农村、知青岁月后,凭著一股「永不言弃」的精神考取了大学,先后在大陆获得了文学士学位、硕士学位,1991年移居澳洲,95年获得文学博士学位。多年潜心研究澳大利亚文学,中英译著和创作十分丰富,是澳洲少数几个能以中英双语同时进行创作的作家,曾获96年英文诗歌创作基金奖、数度获得文学创作基金奖、两度获得澳洲最高翻译基金奖及一次亚洲驻校作家基金奖并多次受邀参加国际文学节,如墨尔本文学节、悉尼文学节、塔斯马尼亚文学节和香港国际文学节等。曾任拉特罗布大学亚洲研究中心中国语言文学讲师、墨尔本皇家理工学院(RMIT)传媒创作系英美澳诗歌讲师和迪肯大学(Deakin University)博士后研究员。是澳大利亚作家协会会员、澳大利亚首家中文文学刊物《原乡》主编。
然而,荣誉与光环对欧阳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只是想也只是在真实地活者。
在西方社会做诗与做人
文学界的人评价,欧阳昱的文字,有种质朴原始的新鲜活力,一扫诗歌界的陈腐。欧阳昱说,诗,最重要的是有魂,和真实。
「在这个信息通讯高度发达的时代,诗人成了无数台制造信息的机器之一,他以为他的任务就是不断创造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形象,他被不断求新的欲望所撩拨,把写诗当成了一种纯粹的体育活动……剩下的不过是一批低能儿、落魄者、无病呻吟之徒、堆砌文字的工匠、以及形形色色靠自慰才能聊以生存的家伙……诗歌已经日薄西山穷途末路了。」欧阳昱说,澳洲的诗歌界也是如此。「外表很华丽,内里是空的东西。」因此他认为,「要把空的东西打碎,注入原始的、真实的、甚至是粗糙的、有活力的东西,」他说,「对我个人来说,唯一的出路在于回到原始,一切从零开始。」
做人也同样如此。欧阳昱说,「我一直研究西方人是怎么看中国人的,」长期以来,中国人在西方文学里,形象非常丑陋。一百年来,美国小说中,英国小说中,澳大利亚小说中,中国人是丑陋的化身,是好赌、好淫、好毒的,更是一心只想钱的化身。「你可以批评这一说法,但是你不能不承认,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真实地反映了大多数海外华人的现状:到了西方社会,买了一个房子不够,还要2个3个,极少消费,不看书,一辈子就是在积攒,搞「原始积累」,成为无艺术无文化的中产阶级。」他说,在电影院,他很少看到中国人的脸孔;在雪梨作家节和其他作家节上,也很少看到华人。大家都在打工。「所以我们不能怪别人批评,是华人自己愿意把自己放逐到金钱里去,既然认定了这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其他的一切就不在话下了。」从而成为没有艺术、没有追求、没有灵魂的人。
他发现,澳洲华人的报刊杂志,几乎看不到有个性、有思想性的东西,这也是华人现状的一种体现。华人不办杂志,报纸大都办成了广告报赚钱。报纸上看不到诗,就更别说给钱,给稿费了。「如果一个社会,居然连一个诗人都没有,这个社会再有钱,那不是一个很贫困的一个富人,一个精神贫乏的富人嘛。」
欧阳昱说,许多华人强调出现这样的现象,是因为华人普遍存在语言障碍。他却认为,语言永远不是障碍。「华人的障碍不是别的障碍,而是自己的心理障碍。心理上的不平衡,加上精神的空虚与无所依托,导致了对物质的无止境的追求。」
注:
1 欧阳昱,《墨尔本之夏》,重庆出版社,1998,p4。
(大纪元•副刊)
发稿:2003年10月24日
更新:2003年10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