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國王”和“送給蘇珊娜”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盧金地【明心網】故事的開始是這樣的:
一天,國王打獵回來,發現王後和樂師私通,國王大怒,拔劍殺死了王後和樂師。從此,國王對女人懷恨在心,他每天都娶一個女子為妻,第二天早上便殺了再娶。過了三年,王國的女子幾乎被國王殺盡了。這時候出現了一個叫山魯佐德的女子,她每夜給國王講一個故事,一直講了一千零一夜。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要想戰勝受過傷害的頑固的國王,沒有故事的力量是不行的;反過來說,故事的力量再大沒有人推動也是不行的,是不可傳達的。山魯佐德靠著故事的力量生存了下來,故事也在山魯佐德的敘述中延續了下去。
如今山魯佐德的名字被一種職業所替代,這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作家。講故事因此也就成了一種勞動。只是這種勞動不同於直面的耕種和收獲,而是非常像淘金或拾取:就是把紛雜、無緒的生活,提練到清晰、有緒,然後用準確生動的語言寫到紙上,獻給國王。讓國王在詩意的有魅力的講敘中去掉“殺心”。
但困難的是,對山魯佐德來講,她只有一個國王,而對一個今天的寫作者來講,確有著未知的國王。而這些未知的國王除了“殺心”之外,還各自懷著不同的“私心”。只有把這些“私心”都滿足了,才有可能了卻“殺心”。
因此講故事所需要的素質就是處亂不驚,刪繁就簡,盡可能地保持真誠,維護一顆新鮮有力的“公心”。這是一個作家不死的保證。
這就是那個山魯佐德給後來師從她的我的啟示,也是我對《一千零一夜》那個故事的自覺的延伸。下面我想再說一個故事。一個叫帕烏斯托夫斯基寫的一個叫《珍貴的塵土》的故事,也有人把它譯成《金玫瑰》。由於我經眼的那篇叫《珍貴的塵土》,並且這個名字和我下面要說的意思更為接近,因此不管《金玫瑰》多麼明眼,多麼被人所知,不過我想,我們還是叫它《珍貴的塵土》吧。
《珍貴的塵土》裏說有一個清掃工,每天把從金店裏掃出來的塵土“帶回自己的棚屋”,因為“極少有人知道塵土中混雜著少量金屑――金匠打首飾時總要銼掉些金子。”他把篩出的金子鑄成一個金錠,再用這個金錠打一朵小小的金玫瑰,把她“送給蘇珊娜”。
蘇珊娜,一個美麗而又受辱的女人,遠比國王可愛,遠不如國王強硬;國王的故事是出於“討命”,出於“討好”,蘇珊娜的故事是出於“憐憫”,出於“愛護”。兩個需求不同的故事,本質上卻是一模一樣的。
要想爭得可愛的蘇珊娜的“愛心”,你就得到生活的塵土裏去尋找珍貴的“金屑”,然後把金屑鑄成一個金錠(故事),再打成一朵金玫瑰(作品)。
這裏同樣需要一個作家有一顆鮮活無私的心,一顆為他人著想、熱愛他人的心,尤其是熱愛那些“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的心。這是情感上的。技術上的,它需要你知道生活裏有“金屑”,要知道“極少有人知道塵土裏混雜著少量金屑。”並且能認出這些金屑,把它們挑選出來。這就需要眼光、耐心和認識。
發稿:2006年2月12日
更新:2006年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