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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義:評北大某教授“引海入京”的浪漫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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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義

【新生8月25日訊】前些日子,讀到一篇奇文,提出了三個“浪漫逼人的創意”,一是“組建圓明園大學”,二是“引海入京”,三是“南糧北牧”。據網站主持者介紹,創意的提出者名叫王建國,系北京大學的一位“著名教授”,還是“博導”。我總以為是一個玩笑,過些時日,就該有人辟謠了。卻不料又過些日子,竟傳來消息,說已經有逾萬網民參與了討論,王教授並再次發表長篇談話,並宣言此三創意“想了很長時間,不是一個突發奇想。”看來不像是愚人節的玩笑了。既如此,且容我來插一嘴。

所謂“圓明園大學”,就是“把當年侵略中國的八國聯軍的八個國家找過來”,商量一下,“這八個國家,每一個國家建一所學院,就建在圓明園的遺址上面,形成一所聯合大學”。理由呢?是圓明園這地方有埋得“最深的靈氣”,既然可以產生北大和清華,何不再建一所“八國大學”以對北大清華形成激勵與競爭?“有了八個國家最優秀的學院在這裏面,這學校的內部就會形成競爭。” ----這個點子確是誘人,我所不明白處有三,其一是“靈氣”。我青年時代在圓明園旁邊上學,若天氣晴好,晚飯後同學們總喜歡結夥到廢墟間徜徉。校園距廢墟主體不過數百米,大約可稱一箭之遙罷。那幺多年,我也沒覺出那裏埋得有“最深的靈氣”。當然我得申明,我確實也沒有深挖過。

不明白之二:這學術競爭莫非也像田徑比賽或華山論劍,非打出一塊場子不行?王教授有一段熱情洋溢的華彩樂章:“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再加上這幾個國家的學術和文化,它會成為世界上文化和學術最活躍的地方,也會是中西文化的融合之地。海水碰到礁石就會碰出浪花,思想文化在圓明園三所大學裏碰撞,就會像焰火一樣的燦爛。我們只有晚上才能看到焰火,而在圓明園上空升起的思想火花,每天都會無窮無盡地在上空綻開,它對中國文明的推動,對世界文明的推動,將是極其燦爛的。”海水和礁石會碰撞出浪花,這個好懂,但焰火好象不是碰撞產生的。而且,似乎也沒有哪個地方每天放焰火,估計將來也不會,尤其是在白天。當然,每天晚上放焰火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但關鍵是王教授構思中的“八國大學”先得建起來。

對於這一點,王教授是“一點都不擔心的”。他不僅心懷宏偉藍圖,甚至還“想象到未來的一個場景:那校園的中間,還保留著過去那片恥辱的廢墟,這可以用來刺激中國人的民族自強心理。而八國的每一個國家來建立一個學院,至少表達了他們對歷史的負責,對中國的道歉,也表示了中國的強大。能夠讓人家反過來對中國進行補償,這實際上就表現了民族的自信心。而這個設計可以讓它和廢墟混為一體,甚至可以把每一個院設計成好象在廢墟中道歉都行。那房子的頭都低向廢墟,每一學院都朝向廢墟,他們上面有一個高高的頭低著,向圓明園請罪!”低頭請罪甚好,尤其是那些老牌的帝國主義。但這還是引起了我的不明白之三:據歷史記載,圓明園毀於1860年英法聯軍之手。(據說洋人縱兵劫掠之前之後,我附近同胞也大有斬獲。)八國聯軍進北京,解使館之圍、拳匪之亂,則是1900年的事情,其間有整整四十年的空檔兒,近乎關公戰秦瓊,也不道人家八國聯軍認呀不認?在第二次談話中,王教授打了個補丁:“當然圓明園並不是八國聯軍燒了,因為八個國家都去侵略中國,如果沒有侵略就不會火燒圓明園了。”看來是有人提醒他火燒圓明園是英法聯軍所為。但王教授仍然沒明晰英法聯軍與八國聯軍之間那四十年的時間差。他認為火燒圓明園的是八國聯軍中的英、法兩家,自然其他六家都有連帶責任,同案犯。如果(當然這只是一個如果)王教授的歷史知識有誤,禍事僅僅是英法兩家在幾十年前闖下的,這“八國大學”的藍圖,實現起來就會有些困難了。王教授想搞個論壇,把八國大使都請來,先務虛,先談意向,接下來再慢慢談錢。人家不接這碴兒倒還好說,只怕八國大使都坐下了,其中六國問起這事跟我們有何相幹,真不知王教授將何以對答!

據版主介紹,對王教授之創意,支持者反對者各有數千。這上萬之眾似乎也沒對“八國聯軍火燒圓明園”這一“史實”表示質疑,我光說王教授,是不是有點冤枉人了?據說還有一些網民罵王教授這點子有“賣國”之嫌,這就更加令人同情了。其實王教授頭腦還是清醒的,比如他後來關於創建八國大學思路之解釋:“大環境我們沒辦法做,小環境形成競爭就可以讓清華和北大改變體制。” 王教授實在是寄希望於私立大學。可惜他不明白,只要“大環境”不改變,收拾起學生來,私立大學恐怕比公立大學還壞。同樣是“搞自由化”,公立大學最多拿掉校長書記,私立大學就可能關板大吉,血本無歸。由是,私立大學的自我設限自然超過公立大學。這不僅僅是邏輯與推理,而是已經為中國各類私立學校所證明的社會現實。

再來看第二個創意。什麼叫“引海入京”?就是把渤海引進北京,把北京變成一個自然環境優美的濱海城市。

這件事王教授也有了藍圖:“我們可以沿著天津或北戴河的高速公路建一條渡槽或管道,就不要占用農田了......架在高速公路的頂上,沿著高速公路一直引進北京來。”王教授設想的是兩個“海水湖”,一東一西或一南一北,“環繞”北京,改造氣候。(我不明白為何不是三個或者更多,那才更有“環繞”之勢。)“就是用推土機推出兩個洞來,這兩個洞就是兩個湖,推完以後裏面只要稍做整理就可以裝海水。這兩個湖多深多大,可以通過北京需要多大的水面去調節,可以計算出來。” 然後呢?“這兩個湖周圍可以開發房地產,高級別墅,高級旅遊區,就像西湖一樣。西湖和它比就算不了什幺了...... 想想這兩個海水湖兩邊的房子那個價值有多高?兩個海水湖中間不就是北京嗎?在北京城裏造一個小小威尼斯,你想想這個京城今後將會是一個什幺樣的景象?”至此,我越聽越糊塗,似乎改變北京氣候是虛而炒地皮賣房子是實了。事情還沒有完,藍圖繼續展開:“再把海水湖延伸到石家莊,以同樣的方式在石家莊開湖,然後流到白洋澱,反正白洋澱的淡水現在也沒有了,從白洋澱一直流回到天津入海。” 王教授的豪情,實在不輸“截斷巫山雲雨,高峽出平湖”的偉大領袖呢!這種桑田滄海的計劃倘若可行,我認為整個中國北部、西北部都可以推廣。到那時,半個中國都是威尼斯了!

即便王教授用推土機推出了兩個巨大的“洞”,並且居然用“渡槽或管道”移來了渤海,仍然有一個鹽堿化的問題叫人心裏不踏實。王教授信心滿滿,以新加坡為例加以駁斥:“這是不必要擔心的。為什幺呢?新加坡就在海中間,那幺一個小島打出來的井裏面全部是清泉,它怎幺沒有變成鹽堿地呢?沿海的地方栽著樹,都是綠油油的,怎幺沒有被海水鹽堿化呢?海水在地裏滲透,數米以外鹽堿化就不可能了。”而據我了解,華北平原比不得新加坡,這是一塊讓千百萬深井抽幹了的土地!在自然條件下,海水不入侵陸地,那是因為充沛的地下水會在陸地邊沿形成屏障。地下水抽幹了,海水必然反滲,這正是目前在中國沿海普遍發生的災難。華北地下水透支已是世界之最,可以這樣說:整個華北平原,就是一個以北京、天津為中心的巨大的地下水枯竭區,大部地區地下水埋深已在100米以下。最可怕的是滄州,地下水已降到200米以下。在這塊極度疏幹的土地上灌進海水,我就不知道在新加坡還活得綠油油的那些樹在這兒會如何表現了!

話說回來,王教授對地下水危機倒也不是毫無所知:“北京的地下水不斷下降,這樣一來它(“海水湖”----鄭義註)還可以使得地下水上升,對整個北京的缺水現象帶來緩解,至少我們可以部分用海水去代替淡水。海水稍作淡化就可以用來沖廁所等等這些事情,所以北京的缺水問題就解決了。”王教授的這種說法極具顛覆性:海水可以使地下水位上升,“北京的缺水問題就解決了”。哥倫布的雞蛋是怎麼立起來的?王教授沒搞錯吧?我們說的地下水是地下的淡水,不是地下的海水。這可能就叫創造性思維吧!

“引海入京”還有個王教授忽略了的困難:渤海太臟,水汙染世界第一,眼下已是五毒俱全的“死海”。渤海還是個半封閉式的內海,水體交換能力極差,約200年左右才能完全交換一次。即便環渤海地區三省一市以及眾多河流自今日起一律禁止排汙,渤海要變幹凈也是好幾代人之後的事情了。

王教授的第三個創意叫“南糧北牧”,就是南方種糧,而“把整個北方變成牧場”,與前兩個創意一樣,也夠宏觀浪漫,我就不想多加評論了。只是王教授講“第三個創意又是跟第二個創意相連的”,這就叫人有點擔憂:如果真按第二個創意引來汙染海水在北方造出了一大片重金屬鹽堿地,再退耕還林還草是不是有些遲了?

據介紹,王建國教授是學經濟的,是國情研究專家,還被選入某種《新世紀全球500名領導者》和《世界名人錄》。這些都很好,才俊之士,前途無量。我只是覺得他再造河山的尺度太大了,而且說起白洋澱來那口氣也實在太大了,真是氣吞山河呀!王教授見過白洋澱嗎?那可是華北第一大湖,半個多世紀前水面達千余平方公裏。毛澤東先生提出一個“根治海河”的宏偉創意,結果在匯入白洋澱的諸河上築起了百余座大小水庫。最後,整個海河水系都被根治住了,大部分河流都被根治成了季節河,再加上反復砍樹,華北平原迅速從濕潤半濕潤地區向幹旱半幹旱地區演變,以至於白洋澱反復幹涸,終於變成了王教授毫不疼惜的那個“反正”。北京再怎麼也犯不著拿鹽水來炮制呀!多種樹,漸拆壩,讓華北平原上每一條河流每一個湖泊活過來,北京自然便起死回生了。

王教敢想敢說這很好,說錯話、出餿主意都沒什麼,但這種口氣我有點受不了,請多多包涵。我實在琢磨不明白----什麼叫“反正白洋澱的淡水現在也沒有了”?是說“一張白紙,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呢,還是說破罐子破摔?

2003-8-22

作者為中國作家,現居美國

(《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