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種下一棵樹

【明心網】有佛理說：如果今生愛一個人又無緣和他在一起，你就為他栽種一棵樹，那麼來生就會真的化作一棵樹，長在他每天必經的路旁，為他生根發芽，隨風搖曳。

多年前讀了我這段話，一直覺得這裏面有著太多的神奇和浪漫，既古典又感傷，玄妙高深不可解。不久前，聽到一個故事，讓我一下子理解了此話的真諦，便從此惦念起遙遠的一棵樹。

說是一年春上，一位身心俱傷、走投無路的年輕女人，在四處漂泊了很久後，流落到大山深處的一個小鎮上，被街頭的那位補鞋匠收留下來，從此便算有了家。盡管男人收入不多，卻十分懂得疼愛她，從不追問她的從前，只是把所有的家底連同鑰匙一並交給了她，每天收工回家時，還不忘從街上帶給她一些可口的吃食，看著她一口一口吃下去。漸漸的，女人感覺出了家的溫暖，她開始關心起這個從心底頗感陌生的男人，慢慢地為他做起一個女人分內的事情。然而，街坊四鄰們根本沒人相信她會安心長期留下來，起初，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過會跟這個又老又瘸的男人廝守一輩子。

一轉眼幾年過去了，女人雖然沒有走，但她的心還在遊移著，她舍不得疼她愛她的鞋匠，但又覺得這裏實在不是她的歸宿。直到後來，是一件小事改變了她，讓她決定永遠留下來。那一天，男人病倒了，而且看樣子很嚴重。傍晚時候，男人把她叫過來，說早知道會走的比你早，就從你跟上咱的那一年，咱就開始在自家的後山上為你種下了一批樹，幾年下來也成一片林子了，原想著將來沒了咱你就能靠著這片林子活下去，但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只可惜樹木還沒能成材。最後鞋匠含淚說，看來咱是不行了，趁你還年輕，帶上家裏的這些錢，去找你忘不掉的那人吧。女人早已是泣不成聲了，她不由得跪了下來，貼在男人耳邊直搖頭，說我一定把你的病給治好，我要跟你過完這輩子。後來，鞋匠竟然很快康復了，此後的日子裏，小鎮的街頭，橋邊的鞋攤旁，總會見一位鮮亮的年輕女人陪著鞋匠有說有笑，一臉的安詳與幸福。

在充滿煽情和偽浪漫的今天，我久已麻木的內心卻被一片樹林感動了。在這個非常物質的世界裏，對於男女的關系，人們津津樂道日漸看重的是豪宅巨款與香車寶馬，再不濟也得是白領小資們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有誰還能夠在意緣於這一片樹林的一生相守？愛你，卻只能為你種下一棵樹，不懂佛理的鞋匠竟於無意間超越了佛理，用那一棵一棵的樹木修成了今生的好合。

愛她，就為她種下一棵樹。

我一向尊敬的詩人席慕容說：

我同意你　朋友　
寫一首詩　其實真的不如
去種　一棵樹
　　
去吧，為她去種一棵樹。只是不要在樹上刻名字。

發稿：2003年6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