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命——從螞蟻談起

有沒有看過白蟻產卵？蟻女王產子以千萬計。想到人類繁衍，從最初的祖先到現在，用地球的眼光來看，人類的發展和白蟻一樣也是相當驚人的，遍布全球的猶太人就是從阿伯拉罕一個人那裏繁衍出來的；號稱炎黃子孫、世界上幾億的中國人應該也是從一個始祖繁衍下來的。

我不是因為想貶低人類而將之比之於蟻螻。最近看了89年出版的鄒元初中國皇帝要錄。此書雖不正統，其內容也許和歷史事實有出入尚待考證，但不得不承認，中國從秦始皇建立帝業到清宣統宣布退位，這兩千一百年裏，中國這大家庭的歷史，主要是圍繞僅兩百多個皇帝寫的。想一想，這兩千年來，有多少中國人生生死死？他們象工蟻一樣無聲無息隨時間出現和逝去。皇帝和平民數量之比，不就和蟻王和工蟻之比麼？

如果能偶爾摘下人類獨尊的帽子，從遠處看自己，從未來看過去，就會覺得人和蟻螻在繁衍的目標上並沒有差別，僅僅是發展的過程不同而已。白蟻的發展是單純的繁衍，其手段很簡單，而人類就不同了。人類的每個獨立體都胸懷大志，極其平庸的人也可能在夜深人靜做夢時夢見自己成為傑出人物，甚至成為民族的偉大領袖。當然人醒的時候也許都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國家代表，就象不是所有的工蟻都能成為蟻女王一樣。然而工蟻絕對本分，勤勤懇懇，他們的生命就是為大家（或說國家）服務，絕對是任勞任怨，死而後已。人類則不然了，總覺得有人是“占著茅坑不拉屎”，所以要革命，要造反，並美其名曰：不滿，才有進步。又說：長江後浪推前浪。所以，人類社會永遠是更替的，動蕩的。有的人成為蟻王，大多數人自覺地或不自覺地成為工蟻。

我想：在造物主眼裏，人和螞蟻，是不是就象人類眼裏的大樹和小草一樣屬於同類？任你在憑能逞強，孫悟空真能跳出如來佛手心麼？螞蟻生來知天命，人類只有通過痛苦地碰壁才會覺悟，服從人生。結果不是很類似麼？

人奮鬥一生，和螞蟻安於天命一生，在造物主眼裏，是不是一樣？螞蟻的奮鬥，常常是為了群體的利益而自願犧牲個人。例如螞蟻過河，總先抱成一團，等過了河，外圍的一層已經壯烈犧牲了，但群體繼續繁衍的目的達到了。人所謂的奮鬥，常常是人類的個體企圖從人類的整體社會結構的金字塔的底層爬到頂層，是踩著別人頭頂爬上去的殘酷過程。而在爬的過程中，當事人也是痛苦不堪，孤獨不堪，危機四伏，過著有了今朝沒明朝的日子；被他利用的很多人，或被過河拆橋，或被殺人滅口。更可憐的是一些人和這人往上爬並無關系，只是不幸出現在錯誤的時間和錯誤的地點，被強迫介入或成為他人工具，因而也不幸慘遭了殺戮。

看看人類歷史上所有的帝王將相、有錢有勢的人物，他們和被千萬工蟻伺候的蟻王沒什麼兩樣。只是命運把他們放在特定的環境去執行特定的任務罷了。蟻王盡管有眾多的工蟻，但是分分秒秒不停地產卵，這何嘗就是幸福的生活！帝王將相、有錢有勢的人物，他們被名利財物所累的故事不亞於蟻王產卵的痛苦。舉個特殊的例子，我們來看看美國總統肯尼迪家族的興衰史。老肯尼迪創下了產業，子孫們成了總統，議員，一時風風光光。但用歷史眼光來看，肯尼迪家族實在是曇花一現，最糟糕的是其子孫稀落，時乖命劫。明末崇禎皇帝在上吊前劍擊長平公主，逼皇後自殺的時候，他肯定不覺得出生皇帝之家有什麼優人之處。

作為凡人一個，如果都象工蟻一樣知天命，人類幾千年的歷史都能改寫了。我參考人類歷史，在想象中把螞蟻的歷史變得更精彩些，想象工蟻對蟻王進行革命，經過殘酷鬥爭，新的工蟻的領袖取代了蟻王，不久，剛坐穩寶座的蟻王又被更新的蟻王替代，於是周而復始，蟻代又蟻代。按人壽和蟻壽比，人類最起碼可以看三五十個螞蟻朝代。如果我們凡人能借鑒一下，仿佛清清楚楚地看人類自己三五十個朝代的變遷，這肯定會讓我們人和人之間的傾軋減少許多，讓人類和平許多。人類的痛苦常常是人給人的痛苦。從個人的歷程來看，很多痛苦也是自找的。

也許螞蟻和人會有同樣的命運。想象自己在廚房做飯，一群螞蟻列隊而入，搬動留在臺子上的一粒米飯。自己那天心情很不好，很可能就會伸出拇指輕輕一撚使他們全軍覆。再想象有一個外星巨人，他的體積和我們人類的體積相比就象我們的體積和螞蟻的體積相比一樣。那天他正好經過地球，看見地球上那麼多小小的動物（人類）到處奔波，正好那時他也心情不好，於是他就象我撚螞蟻一樣把我也給撚了。

我不知道造物主為什麼創造宇宙世界和人類萬物，也不知道他安排萬物各自位置的公理是什麼。也許造物主的善與惡、好與壞的法則不是我這渺小的人能夠理解的。但我有時還是忍不住要問：為什麼我沒有投胎為螞蟻，螞蟻沒有投胎成為我？

這也許也是我們人類應該常問自己的一個問題：為什麼我會存在？我是誰？活著要做點什麼？我們生存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我們不能對這些問題有自己的認識，我們的生命和螞蟻的生命有什麼差別呢？如果我們不能從未來看過去，從高處看自己，人類憑什麼認為自己是超越螞蟻的優等動物呢？

美國建國大剛，其憲法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們民眾”，認定所有的美國人是獨立平等的；開國元勛華盛頓，一上任就限定自己當總統的時限，以便讓賢。中國秦始皇在兩千年前建立了封建王朝，自視“天子”，民眾則如草莽。自己高高在上，對人民生死予奪，何等的氣派和風光，怪不得秦朝這個短命的王朝，後繼者不乏其人。就說當今中國，哪個當權派，不向往當天子的威風？

捫心自問，當帝王將相的確是相當令人向往的事情，可以呼風喚雨，一呼百應。可是如果只是因為享用權力而去坐那個位子，這和去坐蟻王的位置有什麼兩樣呢？只是繁衍了子孫而已。再看看美國的華盛頓總統，從短時期來看，他做總統實在是沒有奢侈好講，連個總統府都沒有，薪水也是有等於無，幾乎是中國的街道辦主任，事情一大把，自己的家都顧不上，盡管忙得一塌糊塗，也不是人人都說華盛頓好。可是從長遠來看，他在歷史上功不可沒，不但為美國奠定了民主的基礎，也影響了整個人類地球。盡管華盛頓他個人作總統的時間不長，但其英名萬古流芳、代代頌揚。他制定的長遠國策，使國家短時間內就繁榮昌盛，人民的財產和權益得到保障。再看中國秦始皇一樣的人物，他們一心只想繁衍自己的子孫，結果不但自己變成短命皇帝，其朝代也極其短命，卻將整個中華民族推入了幾千年的封建專制的罪惡裏去。如果當時的秦始皇有一點華盛頓的政治遠見，將中國人視為一家人，而非他個人一家子的奴隸，為中國國家建立長遠的體制，中國的今天，將是何等的風光！ 可惜中國歷來的帝王和政客除了乘有權有勢時欺壓弱小外，沒有什麼建樹，因為他們的生存目的和螞蟻沒有兩樣，只是肥了自己的子女而已。你看中國的鄧小平，在順應時代潮流改變國運的時候，不能忘記給自己的小家庭抓把油水，青出於蘭而勝於藍的江澤民，盡管改革開放使中國冒富，他們給中國帶來的貪汙浪費、道德低下，也是在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的。於是鄧家的肥沃，又能維持多久？江家則已是一片敗相。歷史和命運曾將他推向類似總統的寶座，他原可以為中國象華盛頓為美國一樣制定長遠國策，可惜他還是“家自家”，最終還是顯現了蟻王本質。

何時中國會出個象美國的華盛頓總統一樣有長遠眼光家天下的領袖，而不是選來選去又出一個蟻王一樣的帝王？

發稿：2002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