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回憶

【明心網】我的老家在農村，那裏民風純樸。我家旁邊是生產隊集合的地方，每天早晨在那裏給生產隊的成員分派當天要幹的活。在夏天，那裏也是人們晚上乘涼聊天的地方。

農村生活單調，不象城市豐富多彩，文化生活很貧乏，但鄉下人容易滿足，清晨，各種小鳥的清脆叫聲，把人們從睡夢中喚醒，開始了新的一天。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著；蟈蟈歡快的震動著翅膀發出悅耳的聲音；晚上蛐蛐也不示弱，一遍又一便進行著不怎麼和諧的合唱；有時也傳來陣陣令人討厭的蛙鳴。這樣的天然交響曲足以使村裏人感到滿足。不過小孩子們不喜歡小鳥的歡叫，因為他們早晨不願意起床，所以有的孩子就想方設法去抓鳥，把它們關在籠子中養起來。當然孩子們抓鳥倒不是由於鳥的叫聲打擾了孩子的美夢，主要是有些小孩子想抓幾只鳥玩玩。

鄉下的孩子天真純樸，他們沒有多少玩具，玩具大多是自己制作的，很少有買來的。如果哪個小孩有個小皮球的話，大家都羨慕得不得了，有時大家會排很長時間隊等著輪流拍幾下小皮球。夏天，吃完晚飯，孩子們都迫不及待的跑出家門，互相追逐，嬉戲打鬧，做遊戲，捉蜻蜓，天黑後捉螢火蟲。有時傍晚能看到蝙蝠在空中飛，孩子們把鞋扔上去希望能把蝙蝠扣住。據說把鞋扔到空中，蝙蝠會自己往鞋裏鉆，但我從來沒有見到過誰扣著過蝙蝠。孩子們玩累了，有的回家了，有的就來到我家旁邊的那塊地方，坐下來聽大人講故事。有時大人也教小孩子認星星，比如，哪個是織女星，哪個是牛郎星，並且講牛郎和織女的故事。哪個是北鬥星和東方三星。鄉下人往往用三星的位置來判斷時間。

夏天的夜晚，在我家旁邊總有一些人在那裏乘涼聊天。人們在聊天中互相傳遞消息，那個年代，農村的通訊很不發達，雖然村裏也有幾份主要報紙，但大多數人看不到，聊天就成了人們獲得消息的一個重要途徑。一天晚上，有一個人說“餵，你們聽說了沒有，毛主席暢遊長江，1小時零5分鐘遊十幾華裏”，大家聽了都很振奮，“是嗎？”“哇，比跑的都快”。“毛主席73歲了，還能橫渡長江！”有一個老頭70多歲了，按輩分我管他叫大伯，他天性開朗，喜歡聊天，那天晚上也在那裏。當時有人問他：“毛主席70多歲了還能橫渡長江，一個鐘頭十幾裏地，你行唄”他說：“我不行。我不相信一個鐘頭能遊十幾裏地”，“報紙上說的”，一聽是報紙說的，大家都不吱聲了，都沒有任何疑問的接受了。這時又有人對那個老頭說“怎麼樣，這回沒詞兒了吧？”這時他明顯底氣不足的說“我總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除非有什麼東西馱著。”有人問“什麼東西能馱著呢？”老頭說“除非有個王八馱著他”。事情過去了，人們也都漸漸忘記這事了。尤其是文革剛開始的時候，人們都去搞文化大革命去了，也沒有人再想得起來這些事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們村突然來了一輛吉普車，把那個老頭綁上帶走了，聽說還是五花大綁。聽說綁他的時候他哭了，並且還直喊叫。那也許是由於綁他的時候身體被扭痛了；或許是他認識到了自己的罪行感到痛心和愧悔；或許是他認為自己是冤枉的，受到了不白之冤而感到悲傷，不管什麼原因吧，喊也好，叫也好，哭也好，總之人是被抓走了。這件事馬上轟動了全村，因為我們這個平靜的鄉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大的事情。又過了一段時間，聽說他被判刑了，判得還很重，說他是反革命。當時我不知道反革命是什麼，但聽說是很壞的東西。後來我才聽說，他被逮捕和判刑的原因就是那天晚上說的那一句話，有人匯報到公社了，並且把他的話做了一點兒小小的改動，即“除非有個王八馱著”改變成“除非是個王八精”。

隨著文化大革命的深入發展，社會上的武鬥風行全國。孩子們玩耍的形式和內容也有了很大的變化。慢慢的孩子們喜歡玩打仗的遊戲，即村子裏這一片的孩子和另一片的孩子互相打鬥。晚飯後就會有些孩子站在高處喊“西邊的，西邊的，打仗來了”。有時也可能西邊的孩子出來的早，也站在高處喊“南邊的，南邊的，打仗來了”。孩子們聽到喊聲就象接到命令似的，馬上拿著自己的武器跑出家門，然後加入戰團開始打鬧。說到武器，其實只不過是玉米稭或高粱稭而已，所以孩子們打鬧時都是短兵相接，沒有長程武器。由於距離近，打鬧中時有誤傷。慢慢的，孩子們開始改進他們的武器，以增加遠程攻擊的能力。用竹子自制弓箭；把葵花稈中間掏空，然後裝上沙子和土面，使勁一甩，土和沙子能甩出很遠。當然，最厲害的要屬黑火藥槍了。不過從沒有人把黑火藥槍用於實戰，只是個人玩一玩而已。漸漸的，孩子們變得急躁好鬥，就象上中小學時經常說的那樣“為了什麼什麼，我們時刻準備著。”說真的，兒時的打鬥遊戲在某種程度上真的起到了鍛煉為共產主義而奮鬥的接班人的作用。因為在中小學經常寫大批判文章，這需要有革命鬥爭精神；要時常用階級仇民族恨補充仇恨因素，以保持和強化鬥爭精神；還要對階級敵人時時保持痛打落水狗和“宜將剩勇追窮寇”的殘酷鬥爭精神。總之，為了共產黨的各種鬥爭，我們從小就曾經“時刻準備著”。@

發稿：2005年2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