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越：中國的腫瘤黴體

【新生4月8日訊】伊拉克戰爭爆發後，發現中央電視臺在直播戰爭場面的同時，不失時機地穿插著各種評論，雖然這種隨意阻斷交戰一方新聞發言人講話畫面的作法有剝奪觀眾知情權的嫌疑，鑒於央視面向世界不久，對這種大場面見識不多，加上主持人素質之低下早為舉國上下達成共識，一時興起而肆意妄為在所難免，姑且不論。

然而央視不該對交戰雙方的宣傳、觀點進行評述、猜測時搞雙重標準。既然對美英方面的戰果提出各式各樣的的疑問，也該對伊方說的話打個問號。什麼“開戰至今伊方已有4000平民傷亡”，這些報道都是伊拉克單方面提供的（事實上按“主流媒體”每天提供的傷亡人數來統計不過數百人），而美英方面有關伊軍人逼迫平民和兒童當炮灰的說法央視似乎水過鴨背。一聽說伊拉克打死了多少美英聯軍央視的男女主持人就兩眼發光，整個直播室內頓時心潮澎湃，面對觀眾個個如釋重負，對“伊軍數千人被俘，數百人被擊斃”的說法卻裝聾作啞；薩達姆的家丁們一出現在鏡頭前發言，央視的畫面一眨不眨、任其控訴，美英新聞發言人出現在鏡頭裏，央視的熒光屏就會眨三至五下，每一眨都要提出個哥德巴赫式的猜想、或誘引在場的專家發表“看法”。

作為心血來潮的“和平天使”，央視為伊傷亡平民配哀樂並沒有錯，但起碼也讓人見識一下伊南方和北方美英占領區的人民是如何生活的，看看他們是如何配合聯軍抓小偷的，也該讓中國人瞥一眼他們砸爛薩達姆肖像的那個高興勁。搞感情挑撥，薩達姆電視臺比不過央視，薩達姆的家丁只會在鏡頭前咬大牙，央視則可以催人淚下，戰爭爆發至今只哭不笑，奪人眼淚的小提琴聲每10分鐘響一次，不知傷了多少中國人的心。難怪有人懷疑我黨的喉舌怎麼一夜間就變成了阿拉伯社會復興黨的宣傳工具，整個圍著伊方打轉轉。

隨著伊拉克戰事的發展，美英聯軍的負面報道隨之增多，這本來無可厚非，也很正常。費解的是央視似乎只熱衷於挖掘美英聯軍的負面新聞，就連脫口而出的“誤炸”也忙不叠地改稱“所謂的誤炸”，面對數以千計投降的伊拉克士兵，央視對薩達姆軍隊的“頑強”從來不敢亂說“所謂頑強”，如上所說的那樣，把“4000平民傷亡”堂而皇之地搬上了新聞聯播，而對伊軍裝扮成平民襲擊聯軍的無恥行徑只字不提，好象央視不把美英往死裏打就完不成任務一樣。更荒唐的是，央視不僅不把伊軍無恥的戰法當回事，還把伊軍的行為看成是“找到了美國人的弱點”，而當某國際問題專家在分析這一現象時一句“伊拉克人知道美國大兵不會……”即望著主持人的臉色被迫止住。明眼人知道這位專家分明是想說“伊拉克人知道美國大兵不會亂殺老百姓”，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其實美國大兵是否“亂殺老百姓”，中國人大可以見仁見智，央視犯不著越俎代庖，充當全中國人民的導師。

聯合國監核會主席布利克斯曾說“戰後監核會應繼續完成武器核查工作”的話，不過是希望能履行完他們沒有完成的工作，主持人白巖松卻如獲至寶，煞有介事地扛著這句毫無懸念的話問專家道“如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是否有某種什麼暗示？”（大意），並提示道：“仗都打完了，伊拉克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有又怎麼樣？沒有又怎麼樣？”其用意不言自明：即希望借專家之口來“揭露”美英動武的所謂“動機”，因為在他看來，聯合國大概是想追究美英的法律責任。不知是那幾位專家裝糊塗還是頭腦不夠靈活，說了一大通不著邊際的“廢話”，讓白主持看起來十分掃興。從這些細節就可以看出央視直播戰爭的真實目的，其宣揚和平怕是次要的，主要目的也不是向民眾灌輸戰爭意識或戰爭知識，而是不停地假別人的嘴來斷章取義、達到醜化美英聯軍的目的，與韓德強、童小溪等人的“反美護薩”聲明一脈相承，穿同一條短褲。

身為泱泱大國的主流媒體，敢於痛斥美國的單邊主義是必須的自主權利，但如果對獨裁專制和國內強權麻木以對，則根本不是個東西。在有關伊拉克戰爭的問題上，中國的主流媒體有兩大發現：一個是霸權主義，一個是石油。為什麼美國撇開聯合國，因為美國霸道。為什麼美國一定要打伊拉克，因為那裏有石油。在他們看來伊拉克之所以窮也是美國人造成的。無論如何拐彎抹角，主流媒體總能在這兩大“發現”上站穩腳跟，並無限上綱。

難道主流媒體不知道薩達姆炮制了八年兩伊戰爭？當然知道。難道主流媒體不知道薩達姆派兵入侵科威特？當然知道。難道主流媒體不知道由於薩達姆不負責任的行為致使伊拉克人民飽受長達12年的經濟制裁？當然知道。又難道主流媒體不知道聯合國被薩達姆玩弄了12年？她更加當然地知道。那麼難道主流媒體不知道伊拉克庫爾德人和什葉派穆斯林的痛苦？知道的。那些全家或整車的庫爾德人被槍殺和毒死的場面難道我們的主流媒體聞所未聞？當然不是。那些庫爾德母親或父親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嬰兒在毒氣下窒死的悲慘場景難道我們的主流媒體沒有看到嗎？當然是看到了。薩達姆上臺24年就給伊拉克人帶來了20年的災難，這個主流媒體難道不知？他們清楚得很。

可為什麼他們只在乎揭露“霸權主義”和石油“陰謀”呢？有誰會相信央視為首的中國的主流媒體對伊拉克問題的分析甚至連街頭憤青都不如呢？的確沒有誰會相信。在這之前，沒有人曾見到主流媒體為數以千萬計在大躍進時期死去的中國人默過哀，也沒有人見到主流媒體為因政府拒絕國際援助而在唐山大地震中不該死而不得不死去的數十萬中國人表過態，更沒有人見到主流媒體為XX事件而無辜死去的市民學生流下哪怕是假裝流出來的眼淚；無論是死在集裝箱裏的中國難民，還是被毒打折磨、強奸、割喉、槍決的知識分子，無論是淹死在廣西還是被燒死在山西的中國礦工，也無論是洪水淹死、廠房或吊機倒塌被砸成肉餅的工人，不論是因腐敗而隨大樓橋梁倒塌致死的平民百姓，還是“9•11”那樣的人間悲劇，甚至淹沒在熊熊烈火中的幼稚園裏的兒童，都極難從我們的主流媒體中擠出一滴同情的眼淚，不發出會心的笑已屬難得。但他們也曾經和別人一起痛哭過，且比別人哭得大聲，就象鬼哭狼嚎一樣驚天動地、弄得鄰裏雞犬不寧，比如南聯盟使館事件，比如王海事件，比如由薩達姆招來的戰火下的伊拉克平民的傷亡……原因則簡單得要死：因為那是美國人幹的。

印尼騷亂對華人的奸殺，其令人發指的程度僅次於南京大屠殺，勝過美國發動的歷次戰爭給平民造成傷害帶來的震憾效果。死去的華人他們的母國媒體卻在海外華人聲嘶力竭的怒罵聲中左顧右盼半天才敢發出哽咽聲。不知道中國的主流媒體偶爾流出來的眼淚是不是鹹的。憑主流媒體們的這副德性，靠不停地播放伊拉克男孩的哭喊聲就能沖刷掉“主流媒體”們劣跡斑斑的歷史？也太不把中國人當正常人看了！

指望中國媒體客觀公正地報道國內或國外所發生的一切是不切實際的。的確如此，但這並不丟醜，丟醜的是，他們還以為並宣稱他們這是在“按新聞規律辦事”。在指責別人搞單邊主義政治的同時，他們卻在大張旗鼓地搞新聞單邊主義。面對這樣一群可以肆意在一個國家制造人為道德災難的“主流媒體”，用“無恥”兩個字已經遠遠不能表揚他們的所作所為，不知道“無可救藥”指的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學而思論壇）

發稿：2003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