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從身邊的報應故事想到的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文慧【新生5月13日訊】讀了網上登的歷史上的報應故事,想起文革時發生在我身邊的兩件事。寫出來,希望能引起讀者特別是中國大陸讀者的思考。
先說第一件。我的叔公文革時在東北某市教育局當科長,為人老實,工作肯幹,因為出身地主,更是事事處處唯唯諾諾,對上面的指示不敢有任何想法。一日,上邊命令他帶領“紅衛兵”去砸孔廟。他心裏知道這事不好,可是沒有勇氣說不,讓他害怕的事太多了。他硬著頭皮去了,完成了任務,除了當時良心上的一絲負疚之外,什麼也沒有發生。
平靜的日子過了幾個月。有一天,他的臉開始抽搐,頭擡不起來,繼而右手、右腿不聽使喚,去醫院檢查,診斷為震顫麻痹。叔公從此以藥為伴,開始了漫長而痛苦的與疾病的抗爭。我結婚後見到他時,他已經由半身麻痹轉為全身麻痹,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整天低著頭,顫抖著身子,生活不能自理,誰看了都替他痛苦。他就這樣痛苦地生活了整整二十年,在我認識他的十年中,沒見他擡起過頭,沒聽他說過一句完整清楚的話,更沒見他笑過。
每次見到他,我都想問問他:為了那短暫的安逸,遭受這樣的折磨,值得嗎?不後悔嗎?可我不忍心讓他傷心,他那痛苦的表情和不斷的呻吟足以說明他的悔恨。對他來講,往事不堪回首,誰能說這不是上天對他的懲罰?雖然表面上看好像有開脫自己的理由:不是我要幹的,是上邊讓我幹的,我也沒辦法呀。可是天理無情,誰做誰當。所謂“不知者不受其害”,正是搞政治的邪惡之人用來害人的伎倆,多少無辜的人被這種愚見所害而不自知,可悲可嘆啊!
天神懲罰人有各種各樣的方式,有的是“現世現報”,有的是在後來的什麼時候,有的也許反映到家人身上。我要講的第二件事就是這樣。
我小學的數學老師姓江,音樂老師姓孟,孟老師的妻子姓張,也在我們學校教數學。江老師、張老師、孟老師和我媽媽都是師範學校的同班同學。文革中搞政治運動,江老師、張老師平時很要好,又都是地主出身,同病相憐,來往密切,無話不說。
一日,張老師和丈夫吵架,小兩口頂到氣頭上,有些失去理智,孟老師抓起茶杯摔在地上,張老師心疼,一股火上來:你摔,我也摔。伸手去抓茶壺,不想一下子把桌上的毛主席像(陶瓷的)刮掉地上,摔了個粉碎。事後在一次談話中,張老師無意間把這事告訴了江老師。
學校開始大批鬥,區裏下達任務,要揪出幾個“走資派”、“反革命”。領導找江老師談話,因為她業務突出,有“資產階級”嫌疑。江老師害怕挨批鬥,那真是太可怕了。已經和家庭決裂了,領導還是不放過她,因為“上邊壓力太大了”。她哭哇,也不行。領導誘導說:“你有其他立功表現也行。”她猛然想起張老師說的主席像的事,為了解脫自己,“不得已”把這事告訴了領導。
於是張老師、孟老師被定為“現行反革命”, 當時張老師正懷著七個月的身孕,也被趕出家門,下放到農村勞動改造,和農民一起幹最臟最重的活。不久張老師早產,生下一男孩兒,取名孟歌。後又生一女孩兒,取名孟蕊。在那些日子裏,他們受的苦可想而知。文革結束後,張老師得到平反。孟歌孟蕊後來雙雙考取北師大,張老師一家也去了北京。
江老師因為“立功”免遭批判的厄運,卻失去了最知心的朋友和往日的歡笑。更令她苦惱的是,她生了兩個兒子,都是先天性癡呆。伺候兩個白癡兒子成了她後半生擺脫不掉的負擔和煩惱。
不知江老師是否意識到她出賣朋友與後代不幸兩件事情的關系,但我聽旁人提到她的時候總是把這兩件事聯系在一起。
對中國大陸的人來說,搞政治的年月人人生活都有壓力,當這壓力和人的良心、善良本性相抵觸的時候,是為了眼前利益出賣良知,還是維護真理正義,這的確是關系到自己未來命運、甚至子孫後代命運的大問題,任何借口和托詞都不能逃脫天理。誰做誰當,無人可以替代。明白因果,實在是為了自己生命負責所必需的呀!
發稿:2002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