涸轍裏的呻吟--中國的水資源

河北原來也不乏河流湖泊，但近三十年來滄海桑田，武烈河和白洋澱先後枯竭。值得一提的是永定河，此河發源於山西，流經河北、北京、天津註入渤海。永定河以往每歲夏秋它都要暴漲一次，奪三家店的山隘咆哮而出，洗劫良田，沖毀農舍，它一又一次地改道，所經之處，只剩一片白地。所以，人們稱它為無定河。直至修建了官廳水庫大壩，它才穩定下來。

永定河為京西人民的生活用水資源，亦為工農業的重要血脈。曾幾何時，永定河變色了，從三家口水閘到官廳水庫河段，有數不清的汙染源，五顏六色的工業汙水浩浩蕩蕩傾註入河床，臭哄哄的化肥農藥殘渣也來湊熱鬧，一堆堆廢料渣滓沈積河底，汙染水質的五毒——酚、氰、汞、酪、砷，永定河除了最後一種，就差一點"五毒俱全"了。所以，永定河水早已不能飲用，連魚蝦都絕了種。看看永定河水的顏色，就曉得所謂"山河變色"並非僅系災難兵燹所能引致的，它已是今日中國急功近利的現世報應！

地面水源不是枯竭斷流，就是嚴重汙染，人們只好向地下取水。於是整個華北平原到處都是窟窿眼，各地城鄉均采用"深鉆井"的方式抽取地下水。這會造成什麼後果呢？不妨舉例說明——河北滄州為武術之鄉，中國功夫講究下盤紮實，淵停嶽峙。曾幾何時，滄州古城的下盤根基已搖搖欲墜，整個城市的地面下沈了兩米之多！

滄州在陷落，整個華北平原在陷落。原因就在於自七十年代以來一直超量抽取地下水，從起初打二十米機井，到今日打二百米深井，導致華北平原形成了世界罕見的"地下漏鬥"，其中滄州與天津一帶最為嚴重。

由於水資源的短缺和地表水源的汙染，而工農業用水又逐年劇增，向地下榨取水源已成為唯一的選擇，密密麻麻的機井亦成了華北平原的一大景觀。這一殺雞取卵的行為，造成兩大惡性循環。第一，深層地下水被抽取後，地表的降雨要重新滲入，大約需要一百年或更長的時間；第二，地下水為各土壤層的張力填充，它被抽取後，地面下沈，而且必然有其它東西來填充真空，那就是海水或是汙染水。即使將來環境改善，地表有了充足的、凈潔的水源，但也根本無法將已經鵲巢鳩占的汙水鹹水排擠出去。所以說，這是一個永遠的悲劇。

更可怕的是，地下漏鬥並不僅見於華北，華東一帶亦十分嚴重，而且華北華東兩大漏鬥區還在蔓延，跨越長江黃河，漸有互相連接的趨勢。這一世紀災難就發生在中國經濟最發達的地帶。

中華民族的創世紀神話，就和"水"戚戚相關，中國先民的"龍王崇拜"，也表明本民族和水的依存關系。光陰已過去了幾千年，我們中國人依然未能解開和"水"的恩怨，這莫非是一種宿命？

發稿：2001年9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