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窗: 小白石塊

我在80年代初到維也納工作時就認識了他們夫婦。老先生是一位兼收孤兒和弱智兒童的慈善院的老師，後來長期擔任了院長，一輩子獻給了慈善事業。他工作熱心，性情慈祥，孩子們和同事們都不讓他走，破例地工作到了70歲。我和老伴同他們成了好朋友，到80年代中我們回到了國內，他們兩位常來北京也常見面。老太太在維也納森林邊上有一座兩層樓的小木屋，是她住在附近的種了一輩子地的父親在她出嫁時作為嫁妝送給她的，說你們以後在城裏住了，但不要忘記你的故鄉。他們每到寒暑假都到這個木屋來住一些天，看望年邁的父親。他們也常邀請我和老伴去住一兩天，夜晚非常安靜，至今我們還常回憶起那裏夏天夜鶯的啼唱，冬季下雪悉悉的聲音。

老太太在同我們談到她丈夫時，還不斷地流淚，說她現在常住在城裏，很少到小木屋去，因為那裏太寂寞孤單了。我倒想起了她丈夫過去在木屋裏給我們講的當地流傳的一個故事。那是在很多年前一個冬天的夜晚，可以聽到風雪在森林中呼嘯和柏枝折斷的聲音。房子裏非常溫暖，壁爐裏木材發出熊熊的火光和嗶嗶剝剝的聲音，我們圍坐在爐邊，一面喝著當地的葡萄新釀，一面閑聊過去和現在的事。她丈夫講起了這樣的一個傳說：維也納森林山高林密，人們到林子裏去散步觀景，采摘野果，常常會迷失道路，尤其是在天黑以後，更難走出林子去。在這困難的時候，不要驚慌，也不要亂走，而要堅定自己的信念，一定能走出去。人們有了這個信念，在眼前就會出現一個個小白石塊，沿著這些白石塊就能走出林子來。

他接著說，這當然只是一個很老的傳說，但一直令人引起思考和得到啟發。人們在工作和生活中常常會遇到這種那種困難和挫折，蒙受這種那種傷痛和不幸，只要堅定自己的信念，就會找到這樣的小白石塊，沿著它們走出困難，排除不幸。人們只要有心，都可以在書本、音樂裏，在山水田園、鳥語花香裏，也在孤兒院、鄉村小學裏，在每一顆愛心，每一聲雷電裏，找到這樣的慰藉、指引人們心靈的小白石塊。

我一直難以忘懷這個傳說，回國後講給很多朋友聽，特別是遇到了困難和不幸的朋友們。現在，我又向這位老朋友提到了她丈夫說過的這個故事，她擦著眼淚激動地說，我明白了，我會去找這些小白石塊的，一定會找到的。

發稿：2001年10月16日    更新：2001年10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