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治国」的欺骗性

不幸的中华民族寄希望于为政者的道德与良心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了。到今天的「江泽民时代」，人们看到的是绝对权力下的绝对腐败和「三个代表」论之后重新祭起「以德治国」的旗帜。

社会缺乏对统治者批判的精神

中国的文明史上溯到炎黄时代，甚至可以从伏羲氏八卦写起，但中国文明模式的形成则是西周初年，当时世界各民族的历史都经历了一场具有根本性的文化革命，即由自然宗教转化为伦理宗教，由尚武时代转化为尚德时代。同是一场文化革命，中国却走了一条独特发展的道路，它的伦理宗教对生死问题和社会普遍伦理问题不太关心，而是将其思想重点放在国家政治一域，将政治伦理化和神学化，对政治行为赋予了道德理想和标准。知识分子以「王者师」的身份著书立说，百家争鸣。一方面他们要求平民百姓「迁就，容忍，逆来顺受」，因为国家权力为天所赐，天意不可违，天意又代表民意。这意味着凡取得政权的人都符合天意民意，其政治行为是道德的。如此一来，取消了社会的批判精神（至今这种精神在中国都是极端匮乏的），使人们不再怀疑政权的合理性，尤其对新兴政权的道德合理性深信不疑。这种文明模式和权力结构很难使国家政治法制化，唯独可以凭借的就是为政者的道德与良心。

另一方面，他们强调「民为邦本」的思想，要求（至少是希望）统治阶级施以「仁政德治」。天意看不见，但民意总能充分地体现出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就是这样一种关系。至于「德」是否能治国，是否能长治久安，百姓能否安居乐业，能否民富国强，一部二十四史再加上明清二史写得清清楚楚，在此不必深究。人类经历了英国的宪章运动、法国大革命，美国的「五月花号」登陆前的誓约，实践了几百年的现代政治模式和理念为全世界人民所广泛认同，现在中共当局却拾起二千年前的伦理道德，重新包装，粉墨登场，无疑是对自己国家、民族及全体人民又一次弱智式的欺骗。话说回来，在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等诸多行头变色、发霉的情况下捡起祖宗的「以德治国」的陈腐伦理，也是万般无奈的选择。

没法制保障的「道德」靠不住

道德固然是人类社会的一种理想标准，但它是靠一个个具体人的行为、意志乃至思想来自觉体现的。比如说一个金库保管员，我们寄希望他有道德良心，当发现他监守自盗卷走了银子下落不明时，再责骂他丧尽天良于事何补？国家政治制度一样如此，有些人看透了旧政权的腐朽，却没有看清楚新政权在没有任何法制保障下的道德力量是多么滑稽荒唐。经验告诉我们道德是看不见的，所以也是靠不住的，只有上帝知道一旦面对权力将意味着什么。

道德靠人来体现，人在金钱、权力、美色面前有难以抗拒的诱惑力，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或者「三讲教育」、「三个代表」对此统统无能为力，更不用说什么「党性原则」之类的昏话了。斯大林曾说：「共产党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历史告诉我们，所谓的「特殊」，唯一不同表现在对自己同胞嗜血的迫害上，更遑论今天的中共利益集团在各个领域里，吏治腐败、司法腐败、金融腐败、职务腐败已成为怨声载道的社会公害，走进历代皇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突焉」的另一个兴亡周期。

现代国家为什么都要制订法律？立法、司法、行政三权为什么互不统属而分立？为什么要限制一把手的权力？直接服务于社会公众的地方长官为什么一定要民选产生？司法与军队为什么不能隶属于任何党派而属于国家和全体公民？说到底，是因为担任公职掌握权力的人以「道德治国」是靠不住的。

以「仁政德治」麻痹弱势群体

「以德治国」的理论来源于大一统皇权专制下对人民「仁政德治」的理念，以保卫社稷江山万年永固为目的，其现实意义在于重新欺骗和麻痹被无限制无约束力肆意侵犯其人权的广大弱势群体。在此仅以中国农民问题为例，据国家计委统计资料至一九九九年，六种粮食（小麦、水稻、大豆、棉花、油料、玉米）平均亩产值三百一十五‧四七元，亩产成本二百三十五‧四七元，高达百分之七十四‧五。再加上村提留、乡提留、教育税、农业税、集资、摊派等，亩产值与成本为1.00/1.01。按联合国标准，一亩地是维系一个人基本生存的最低保障，在中国，至少有百分之四十的省市人均耕地不到一亩，土地不再是农民的财产，而仅仅是维系生存的保障。背井离乡的农民进入城市，除了干最苦、最累、最脏、最重的工作赚取最低的收入以外，公然践踏宪法权利的收容制度在等着进城的农民。震惊全国的农村少女「处女嫖娼案」，国家以赔偿七十四元人民币了事，而一个党的县委书记在任三年，敛财四百万，其反差令人齿寒。中国加入WTO依然用小农经济耕作方式的广大农民，用什么办法来对抗西方现代大农业的无情冲击？中国依然是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家，一旦农业崩溃，农民破产，「政亡人息」自然也就为期不远了。

在当局尚未学会怎样尊重自己的人民，并且落实到一个个具体公民的宪法权利时，在当局没有能力去遏制一级级官僚滥权腐败时，在中共利益集团拥有全社会百分之七十的财富，而两亿失业工人和四亿温饱不保的农民惶惶不可终日时，奢谈什么「以德治国」，上帝都会感到脸红！

(摘自争鸣)


发稿：2002年4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