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行吟：回甘的滋味

【明心網】整整折騰了三天，Joe終於將原本打算放棄、長期缺交的作業補齊了。看他帶著剛出爐的成果，眉開眼笑的前來覆命，自己也深感欣慰，衷心的稱許鼓勵了一番。然後，他像只小雀鳥似的，輕快翩躚的離開辦公室，說是要去福利社買零食，以犒賞自己。同事見狀，熱忱的盛贊孩子的進步。確實如此，一年半以來的努力，總算小有成績，而過程，盡是辛酸與苦澀；於今，微微回甘，值得細細品味。

將滿十四歲的Joe，五年前父母離異，從此遊走於兩造之間，未得到妥善的關照，一切正向的學習幾近闕如。遇事慣用推諉、敷衍、逃避和抗拒的態度來應付，平日作息失常、行為脫序，違規亂紀的情況無日無之，是班級裏、校園中的問題學生。然而，這是一個深受傷害的孩子，療愈養護是他最迫切需要的，所以，身為導師的我，和他一起展開了這段艱難的旅程，而驀然回首，發現──路途中，對孩子、對自己都是考驗與磨練！

首先，是測試彼此的“真誠”有多少。孩子 、我自己，與我們之間，是否有足夠的真誠，來面對挑戰？起初，懇談過後，Joe表示想改變、學好，但是積弊已深、時日一久，不耐煩的情緒頻頻顯現；後來，經不起一再的磨難，多次咆哮道：“學好太難了，這些規矩很煩人，記過處罰算了，你別再管我了！”甚至三翻兩次的沖動挑釁、惡言相向。孩子的無知失言，在大人的理性冷靜下得到諒解，但是，自己應該思考的是，有沒有足夠的真誠，要不要繼續陪伴？所幸，至今，真誠仍在，想必孩子也略有感受。

再者，是對雙方“善良”的檢視。孩子先天本性的純與善，是無庸置疑的，“人的惡意乃是源自於脆弱”，是外在環境的汙染和危害，掩蔽扭曲了孩子潛藏的善根，因此，要用心去啟發，並且加以呵護，使之成長茁壯。而“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一念之仁，所在都有、隨處可見；但是在這個講求實際、急功近利的社會裏，善念能夠細水長流，源源不絕，就非比尋常了，這要平日有德、有修為者，才做得到，而這一點，正是自己不足之處，有待增進。

接著，是“堅忍”這一關的大考核。不穩定的孩子，意志非常薄弱，是很容易退縮頹廢的；而一籌莫展的大人，長期束手無策後，也很難堅持下去。因此，我們都曾經消極、沮喪過，而萌生松手妥協的想法，所幸，狂風暴雨之後，仍有朗朗晴天，堅持、忍耐與不放棄的信念，支撐我們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走到這一站，過程中的點點滴滴，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雖然，路程已到半途，往後依舊崎嶇嚴峻；但是，相信“堅忍”的力量，足以讓我們勇往直前、無所畏懼的穿越險阻。

酷寒的午後，有絲絲的暖意，在周遭油然而生，是Joe留下的余溫吧！仔細閱讀他帶來的三篇作文，小男孩的聰明慧黠躍然紙上，看著看著，自己竟不經意的笑出聲來，還好，未引起旁人的側目，這是我的私密時空。此際，備好熱茶坐在案前，靜靜的、悄悄的享受回甘的滋味，苦澀中帶著香甜，余韻裊裊、不絕如縷……

發稿：2011年1月18日    更新：2011年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