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一松生命之鐘的發條

那天，我因為急著要趕到另外一個城市去與一位抄襲過我多篇文章的年輕人對簿公堂。臨走時，我因為妻子為我收拾行李時表現出的婆婆媽媽和拖拖拉拉而大發脾氣，頭也不回地拎著公務包下樓，與在樓下等我的律師上了一輛的士。到了機場時，又因為機場辦理登機手續過慢，我差一點與機場的工作人員吵架。

當我和律師開始登機時，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對７０多歲的老夫妻，他們行動遲緩，而我急於要坐下來，好跟律師商量一下法庭上可能用得上的辯詞。如果不是律師安撫我，我差一點要搶在他們的前面去先找座位。終於這對老夫婦找到了位置，放妥了行李，雙雙坐定，我才得以通過。他們正好坐在我的前排。

半個小時後，我感到口渴，空姐開始給旅客送飲料。前面這對老夫婦點了飲料之後，老先生說他該吃藥了，而藥放在機艙行李櫃內，於是他站起來，慢騰騰地在大包小包中翻找他的藥片。好容易找到了，又慢騰騰地將行李打好，這樣就用掉了大約五六分鐘，他才重新回到座位上。空姐分發飲料的工作也暫停了五六分鐘，才又重新開始。

大家都有些不耐煩，聽到大家的埋怨聲，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就在老先生剛剛坐下來時，我忍不住站起來大喊一聲：“你們為什麼老耽誤大家的時間？”我的聲音太大，老先生顯然受到驚嚇，驚慌之下他把自己小餐桌上的咖啡杯弄倒了，老先生的褲子濕了大半。服務員連忙給他遞上餐巾紙，並向他道歉，還說，照顧不周，請您原諒。

沒想到老先生說：今天是我們結婚５０周年紀念，我們第一次坐飛機，我實在很抱歉，我們的行動慢，給大家造成不方便……

整個機艙突然安靜下來，大家都不說話了。

這時候，機上的另一位服務員拿來了香檳酒，說要請大家一道來慶祝他們的５０周年結婚紀念。人們開始鼓掌，在掌聲和祝福聲中，這對老人笑了，他們笑得很開心。而我卻愧疚萬分，連忙端起可樂杯，向兩位老人賠禮道歉……

下了飛機，我立刻打開手機，給妻子打電話，向她道歉，說我不該在臨出門時對她發脾氣。而她卻說，你平安著陸，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聽到妻子這麼說，我更是羞愧萬分，我決定從此以後要放慢工作的節奏，多拿出一些時間與她和孩子享受家庭歡樂，就像飛機上的那對老年夫婦那樣，在生命的效率與效果之間，要果斷地選擇後者。

當天，我沒有與那位一念之差侵犯我著作權的年輕人走上法庭，而是在一間酒吧裏與他達成諒解協議。這位年輕人感動之余，向我保證絕不再犯。他同時承諾要報銷我們機票，但我卻婉言拒絕了，而來的時候，我和律師是準備要向他索賠的。

這次獨特的空中旅行使我學會了寬容，生命之旅是有限的，我們不要過於看重結果，要珍惜過程和細節，必要時，要學會松一松生命之鐘的發條，讓有限的生命有張有弛，活出精彩。

（良友）



發稿：2005年8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