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誠地生活

【明心網】趁著世俗的灰塵還沒有把雪染黑，你必須用真誠之甕珍藏起生活的“初雪”──真誠地痛苦，真誠地流淚，真誠地相愛，真誠地呼吸，把生活當作生活，把人生當作人生，把自己當作自己。

在春天裏我總昏昏欲睡，在某一日短暫的午睡中，我仿佛聽見有一個聲音對 我說：“我們對生活倒底還有多少真誠？”我努力地睜開眼，夜間裏沒有任何人， 真的是夢嗎？夢中的問題我是難以回答的，我們對生活倒底還有多少真誠？

我感到語塞，要是倒退十年，我的同學少年，我的滿腔熱血，我的青春，我的初戀，我的大學，還有我的詩歌，我的痛苦，無一不是晶瑩的真誠，連那裏的汗都是透明的，帶有一種樹汁清香的汗啊，如今已一去不復返了，我還會流那樣的汗嗎？我感到臉燙，我此時的汗已帶有煙酒味香水味金錢味還帶有脂肪的微臭味，連我自 己都感到厭惡。

帕烏斯托夫斯基說：“在漫長的一生中，我和所有人一樣，未敢按自己的心願生活，一直忙於那些似乎非辦不可的事……”是啊，我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能照自己的心願生活呢？其實，這就是生活，但在適應這世界的日日夜夜人人事 事以後，我們首先失去的當是歲月，是青春是初戀，而不應該是寶貴的真誠，然而事實恰恰相反，我首先失去了真誠，因為我在追逐名利之後，面對苦難已經不會流淚，面對弱者已不會同情，面對惡行已不會憤怒，說句謊話已不會臉紅，辦件錯事已經不會內疚，警惕靠近我的人，警惕向我微笑的人為什麼要向我微笑？類似這樣的問題會緊握住不放，失去了真誠，我已成了一地雞毛。

我仿佛聽見了法國詩人維雍在呵斥我──“可是昔日的雪又在哪裏？”誰能回答“昔日的雪”又在哪裏？那昔日的雪可是我的淚水之源啊。仰望吧，仰望英雄，仰望星星，仰望這處的雪山，趁著世俗的灰塵還沒有把雪染黑，你必須用真誠之甕珍藏起生活的“初雪”──真誠地痛苦，真誠地流淚，真誠地相愛，真誠地呼吸，把生活當作生活，把人生當作人生，把自己當作自己。

其實，真誠本是幸福的處女地，誰離開自己的處女地而想用青春和生命購買幸福果實是無滋無味的。你聽聽我的窗外，一位老人正在大聲地喊著牛號子，我想他正在愉快地耕地，牛拉著閑了一冬的犁鏵在土地中激動地奮進，那黑色的波浪在我的心頭一陣又一陣湧起──真誠地生活吧，你必須牢記這一點，因為那才是真正幸福的保證。

發稿：2004年9月7日    更新：2004年9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