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感悟

【明心網】一車笑語，一陣驚呼，一片狼藉。完全沒有預兆，慘禍於瞬間突發。

那是初冬的傍晚，天下著小雨。薄暮中，我們一行坐在車裏有說有笑。我拍了一下坐在我前座的老汪，讓他講段笑話。眾人皆起哄，他擺擺手：等會再說。突然，前方相向行駛的一輛黃色大卡車，蛇遊一下，猛地拐進我們的車道，高速向我車迫近。大家立即驚呼起來：不好！叫聲未落，我們乘坐的面包車，已與大卡車猛撞在一起。

我坐在左側第二排的雙人座位上，當時只感覺到一個黃色的車體越離越近。隨著碰撞的巨響，便見擋風玻璃成片地落下，就和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冰山壓來一般。當時，只覺得自己騰身而起，翻過了前座靠背，又重重地砸落下去。緊接著，腦子一片空白。從昏迷中醒來後，看到車頭整個癟了。

我們立即報警並組織自救。剛把幾個重傷員送走，有人驚呼：這裏還有一個！過去一看，但見地上躺著一個人。側臥，曲身，頭發覆於臉上，雙眼外鼓，滿臉焦黃，嘴、口、鼻均在流血。仔細分辨，認出是老汪。我心中一驚，趕緊攔車。此後，我也被送往醫院。當晚傳來的消息，證實了我不願聽到但卻始終擔心著的預感：老汪已經不在了。

剛才還鮮活的生命，僅過那麼一瞬間，就沒了。剛才還說等會講笑話的，現在再也講不了啦！不敢相信，但卻是無情的事實。

事後分析，卡車拐上我車車道時，距我車不超過50米，至兩車相撞，最多只有兩秒鐘。

一個活生生的人，由生到死，只不過兩秒鐘！陽間和陰間，相隔也就一步之遙！人，實在是非常脆弱，不堪一擊的，盡管有些病人十幾二十年地拖著，但一些健康的人，也可以在瞬間就沒了。

老汪追悼會那天，本想前去參加的，但無奈左側那傷了的七根肋骨不允。待參加儀式的同志歸來，到我病房，議起了生與死，議起了以往視為平常的生活，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感受：人，其實都必有一死。世上有無數病毒，有無數足以摧殘健康的物質及機會。不健康乃至死亡，其實是經常的，可能的或容易的，倒是要保持健康、保全生命，並不容易，由此也更可見生命的珍貴。人，生活在欲念中。得到了，還要得到；多了，還要更多，因此，總不滿足；對本應欣喜、慶幸的健康和活著，視作理所應當，不加珍惜，不加體味，反而以經常的不滿，使本該快樂的生活成為煎熬，這實在是太不該了。大難不死，已是不幸中的萬幸，我更為慶幸的是，生死一瞬間的經歷，使我對生命有了至深的感悟。

當我養傷時漫步草坪，沐著和煦的陽光；或在月光下行走於斑駁的樹影之中，體會夜的靜謐；或冒著細雨，讓涼涼的似霧一樣的雨絲浸潤我的臉頰；或在床上聽著夜半那偶爾傳來的火車汽笛聲，由此知道這世上並非我一個人醒著，並體會到我還活著的時候，便更為真切地感到了滿足；人，生存在世，實在是一種幸運和快樂。

出車禍前，八十高齡的母親知道我不久準備休幾天假的。那段時間，老母親天天念叨我該回去了。聽了電話中家人的通報，想象著母親倚門相望的模樣，我直想哭，又感到欣慰：幸好我活著！

記不住誰曾這樣說過：人正是知道了死，才掂出了生的分量。此時，我已經懂得，人生無常，沒有人能知道自己的生命還可走多遠。因此，一定要好好地珍惜生命。而珍惜生命就要珍惜現在。現在這一刻，是我們擁有的全部。要善待他人，也要善待自己，還要努力奉獻關愛，要對得住這個留你生命的世界，要因自己活著，使人間更加美好。

發稿：2004年9月6日    更新：2004年9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