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華實：誰正在侵犯人權？

【新生1月7日訊】毫無疑問，中共政權對人權的踐踏是定義磬竹難書的最好例解。基於統治的需要，中共作為一個整體對人權的基本概念和內涵肆意歪曲，利用獨占的傳播系統顛倒是非，借以蒙哄大眾，從而掩蓋自己的劣行。不過，如果和那些政權機器的具體操作者有過接觸，並留意觀察他們摘去面具之後的言行，你會發現，在他們的觀念裏什麼是“人”都不大清楚的，什麼是“人的權利”更是抽象的泛政治概念。我相信這些操作權力機器的人實際上是更為廣泛的人權侵犯體系的受害者。他們也不由自主的成為害人者。這個體系就是我們自己的家庭，我們成長的學校，我們工作的單位，以及並不突顯政權屬性的公共場所，如商店、醫院等。

人權侵犯始於缺乏“人”及“人的權利”的啟蒙

這一啟蒙的責任在於我們的父母。我不懷疑，中國的父母對子女的關愛不亞於世界上其它民族。但是，有多少父母能夠在內心深處把子女看作是獨立於自己之外的個體，不管子女是一歲、三歲，還是十八歲？在子女心靈塑造最關鍵的歲月裏，又有多少父母通過言行，給予孩子以獨立“人”存在的天然啟蒙，進而為形成獨立“人格”奠定基礎？我的結論是不多。或許更真實的是，中國的父母往往把子女當作可以自由處置的私人所屬，養子女如同養牛一樣，待長大後耕田種地﹔在“為你好”的名目下，受過教育的父母把子女看作是自己的延伸，期待他們去實現自己未實現或自己認為好的夢想；更有父母把子女當作爭面子的工具。小時候，我覺得我可能用使性子來達到目的，但我從來不記得有“作為人，我有權利”這樣的想法，哪怕是模糊的想法。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的“人”，對“人”及“人的權利”的認知是有缺陷的。由這樣的“人”構成的社會會有什麼樣的人文環境也是不難想象的。

我認為，一個懂得尊重“人”的人必定始於他自己曾這樣被尊重；一個具獨立人格且明了天賦權利的“人”，必須是他曾這樣被賦予。而這種觀念在認知自己、感知世界的幼童階段是最能深入人心的。成人後當然可以學習，但克服成人的“現實功利”觀，能把對人及其天賦權利的基本概念變成行為自覺是不容易的。

人權侵犯在受教育的學校繼續延伸

黑龍江省雞西市一名老師逼七歲學童吃屎，其踐踏人尊嚴的罪惡不亞於殺人。這種侵犯人權的現象也許不具代表性，但其它類型的人權侵犯是廣泛存在的。在鄉鎮小學，甚至城市學校裏，辱罵、罰跪、煽耳光不是新鮮事。社會也不對此大驚小怪，更不會將其與人權相聯系。相反，兇神惡煞般的教師往往是受尊敬和受家長歡迎的人。當我讀中小的時候，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們沒有權力這樣侵犯我的權利。即使是今天，如果有誰把學校裏那些看起來“不過份”的對學童的侵權行為，大張旗鼓地從“人權”角度提出來，肯定會落得個“小題大作”的名聲。

我們在家裏沒有受到“人”及其“權利”的啟蒙，在學校裏也沒有得到對“人”的認知給予確認或修正的機會，也未能通過相對“純潔、安全”的校園來實踐或驗證自己對“人的權利”的理解。當離開校園進入社會的時候，我們對“人”（實際是自己）及對“人的權利”的感知依然是模糊的。我不覺得，在我離開學校的時候，我對以下最基本的觀念有明確的認識：人身權利不受侵犯，人格尊嚴不受侵犯，自由表達的權利不受侵犯。

不幸但卻不可避免的是，我們這些人要想成為握槍弄炮的士兵，要想成為攜棍帶銬的警察，或是網絡警察。當人們義憤填膺指責他們侵犯人權的時候，是有點“委屈”他們了：連自己的基本權利都不清楚、不知道保護的人，如何讓他們來尊重你的“人權”？

中國社會人權侵犯無處不在

一次又一次失去建立基本人權觀機會的個體走入社會，相互侵犯人權是必然的結果。商店若懷疑你偷了東西，可以不經任何法律手續，把你關到小屋裏，脫光你的衣服搜身，這不稀奇吧？樓道的管理員，可以擅自撬開你的宿舍，查看有沒有私藏電爐子之類的東西，住過集體宿舍的人對此不陌生吧？一聽你觀點不合我口味，就立馬怒從心頭起，甚至敵而對之，你我都沒少遇吧？草菅人命的事早已是見怪不怪了。你當然可以說這些人缺乏法律意識或修養，但我認為是缺乏“人權”的最基本意識在先。講白了，我們對“人”自身是無所謂的。在很多人看來，“捍衛他人尊嚴，實乃捍衛自己尊嚴”只不過是哲學術語而已。

我不反對從政權層面來談人權，更堅決譴責獨裁政權借用國家機器來踐踏個體的基本人權。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廣泛存在於社會各個環節的人權侵犯現像是國家機器踐踏人權的基礎，至少是那架機器可以高效運轉的潤滑劑。“文革”該是人類史上，以國家機器面目出現的最大規模的人權踐踏。但實際上，“文革”中大面積的人權踐踏是由我們自己主動完成的。拆毀那架“吃人”的機器是完全可能的，但鏟除其地基並非易舉。除了教育和自我教育，不知可否有更好的途經？縱使有先覺之人，一朝有機會自上而下制定保護人權的法律，也還是不夠的。因為，制定行使法律的具體程序需要廣泛的人文基礎，而按程序去具體執行那些法律需要更廣泛的社會認同。

見樹不見林固然不好。但，見林不見樹卻是本文意在提醒的誤區。如果僅僅看到中共政權以國家機器的形式踐踏人權，而看不到我們自己有意或無意相互侵犯人權，是見林不見樹的體現。君不見，即便是討論“嚴肅”的話題，網上也隨處可見缺乏尊重的霸道作風和低級惡毒的辱罵。這表明有知識者還沒有學會把自己當“人”看，還不知道自己為人的尊嚴首先是自我尊重。如果連最基本的都還沒有做到，去談廣義的“人權”是言不由衷的。

發稿：2003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