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後的今天,中國還有藝術嗎?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智勇誠然,我們無論是將"藝術"單純視為一個名詞,還是將其作為一種文化的子系看待,它從來就不能有一個固定而恒久的含義。盡管在不同種族、不同國度的不同歷史階段,人們總要試圖從某種角度去指稱"什麼是藝術",也確乎在占絕大多數的社會人中得到了認同。顯然"什麼是藝術"是沒有統一答案的。不過,不能就此認為藝術就不能用共通的語詞去加以描述,那就是,藝術的形式是和審美相關聯的,藝術還和情感有關,藝術是思想的表白。
然而,在新世紀之初,我們站在古老的華夏大地上,審視我們今天的藝術,抹不去的感慨是,不忍卒睹,欲辯忘言!
"行為藝術"在中國出現已經差不多二十年。這種形式從一出現,就產生了大批的擁躉,也伴隨著不少詬病。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發生在中國美術館的"行為藝術展"事件,已漸漸淡出人們的記憶。但《析世鑒》、《走紅》等作品則作為中國大陸最為經典的"行為與裝置"藝術,仍然令人不能忘懷。我認為這是所有熱衷這類藝術操作人中最稱得上是"智者"的行為。89之後,行為藝術稍事沈寂,至90年代後期在經濟熱潮的喧騰中又大舉卷土重來。不過此時非彼時,物(環境)不是人也非。到如今,所謂的"行為藝術",已幾近於"嘩眾取寵"、"黔驢技窮"的代名詞。不錯,今天的行為藝術確實已經走火入魔,這是不爭的事實。什麼"食人肉",什麼"殺雞",以及最近深圳某公司的女模裸體印畫等。這些行為實在已經與人類的理性無關,與審美搭不上一點界,甚至與人的智性都難以發生聯系。接下來的事情就是,這些"炒作"遭到幾乎各個階層的嚴厲指斥和嘲弄,這是可想而知的。因為即便是當初的《析世鑒》這類有著嚴肅主題、嚴整形式的作品都曾招致非議。何況今天的"無實事求是之意,有嘩眾取寵之心"的所謂"行為藝術"!
這種非議本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令人想不通的,是輿論界"東邊日頭西邊雨"的反應。事實上,在官方舉辦的各級各類美展中同樣充斥了大量的垃圾類作品。通常由"中國美術家協會"名義舉辦的畫展,應該說是級別、學術水準最高了吧?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仔細品鑒入展(甚至獲獎)的作品,從精英性層面感受不到在語言和觀念上的探索,從"文藝為工農大眾服務"的角度看,反映百姓階層生活及情感的作品要麼寥寥,要麼薄俗,或者僅僅是在表面上出現似是而非的"主旋律"圖式,藝術性和思想性都膚淺之至。這類作品不但堂而皇之的高懸於美術館的大廳中,還有不少被頒獎,而且刊發在國家級的專業學術期刊之上。奇怪的是就從沒看見,也很少聽說對這種現象的直言批評。相反,有不少擁有話語權的藝評家們,在各種由國家主控、政府創辦的文化資源--刊物、視頻、報網上,頻頻為大量的平庸藝術家的平庸之作大唱贊歌,並送上種種諸如"大師"、"著名的"、"優秀的",什麼"傑"、什麼"家"等等桂冠。我不能貿然揣測這些現象後面的實質是什麼,我只能估摸,那些藝評家們或許是沒有認真的領會"三個代表"的重要思想,以至分辨不出良莠與精粗了。
毫無疑問,當下的中國藝術,無論是在民間語境下還是於官方殿堂中,其審美功能正在離我們遠去而不知所蹤,而藝術陶冶情操之說亦近乎於天方夜談而日漸淪為笑柄。一間民間網站評選了2001年中國美術界十大事件,其中之一,是身為某國家級美術刊物的主編、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所長、博士研究生導師、美學著作汗牛充棟的著名美學家、美術評論家某某某,因涉嫌腐敗被正式逮捕。在今日之中國,單就一因腐下課的事件來說實在是再平常不過,令人震驚和沮喪的是,這位倒下的先生是一位終日和"美"打交道的人,在中國美術評論界有著"一言樹人"之能量。無獨有偶,最近的《美術報》又登載了報道原湖北美術學院副院長李澤霖教授受賄35萬元人民幣的文章,數額雖不能和一般的行政腐敗官員相比,卻也頗為觸目驚心。在有著"人品即藝品"悠久道德審美傳統的中國,這些本應是美的引導者和創造者的人的所作所為,無疑徹底地撕毀了藝術秉負教育功能、凈化人的思想的最後一層神聖面紗。
藝術的固有功能既已蛻變如斯,藝術品的精神意義至此也喪失殆盡。在越來越多的藝術家們將作品變為迎合市場的"準商品"之際,也許還有那麼幾個固守著藝術的純凈與神聖性的人要困惑:市場是什麼?難道以精神性為特質的藝術創造終將擺脫不了市場這支無形手的撥弄?難道它們必須成為冰箱、電視機、手機類的產品?
歐洲人說過,奧斯威辛之後人類不再有詩,今天的中國人也許要說,二十世紀後的中國,我們不再有藝術。
(轉自“世紀中國”)
發稿:2002年7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