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之窗: 從沒瀟灑過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吳龍飛我出生在安徽的西西伯利亞,小時候不知道什麼是瀟灑,用不起電,沒見過電視。
上了高中,進了縣城,知道了什麼是瀟灑,但兄弟多,父母年邁,頓頓難得九成飽,想瀟灑卻瀟灑不起來,沒買過零食,沒吃過水果,甚至沒穿過新衣服,衣服要穿從幾個哥哥那兒“退伍”的。
高考那年接到大學通知書的那陣兒,在十裏八村人羨慕的眼光裏,多想瀟灑一番!父親說,古代考上一代狀元,常赤地千裏,寸草不生,那不是自然災害,那是供養一個讀書人的代價,講話時教了一輩子書的父親悲喜參半。大一的下學期父親終於在貧寒、病痛交加中遺憾而去,父親臨終時那張清瘦的臉和花白的長須使我刻骨銘心,那心如淅瀝的秋雨,好冷。
沒了父親,塌了天,便徹底破滅了我想瀟灑哪怕僅此一回的夢。我不忍讀母親的憂傷和無奈,於是便在以後的每個長假裏背著母親向親戚朋友借錢讀書,那時我發誓:臥薪嘗膽,完成學業,讓父親含笑九泉,讓自己光明一片。
93年含淚寫了一篇母親的散文獲國際母親節征文大獎,並接通知到南京“總統府”開頒獎會,那心情!走上領獎臺時看到臺下鎂光閃耀的照相機,多想有一張照片屬於自己,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但我沒有,我默默地把淚咽到肚子裏。
大學畢業,找到了一份還算不錯的工作,靠工資白手起家,結婚,生孩子,供養孩子,還錢。爬格子時染上了煙癮,看到別人抽著紅塔山、阿詩瑪,甚至大中華,然後再把煙盒瀟灑地扔掉,多想也弄幾盒,但想起媽媽那寫滿春夏秋冬的臉,便死了這念頭。
妻看著我恨不得把煙屁股都消滅了,便常勸我:省那麼狠幹啥!掂量再三,一包煙說不定能抽掉母親院子裏一只母雞一年的產量,能供窮親戚吃半年鹽。
也不是一點沒瀟灑過,當我把單位的福利飲品大老遠抱回家,分給母親和兄嫂侄兒,看著他們那品味時的欣喜和自豪,也在心裏覺得瀟灑;當我把節省下來的錢給父老鄉親們雪中送炭,他們那驚慌得不知如何表達的神情讓我覺得唯我瀟灑。
回想起來,我也不能算不瀟灑。
有人在乎瀟灑的行動。
我卻享有瀟灑的心情。
發稿:2002年7月27日
更新:2002年7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