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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語言有了毒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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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四四

前些時我看了電視上的一個科普節目,一位院士只用幾句話,就讓我明白了我一直搞不清的毒品的機理——毒品的成分是嗎啡,嗎啡本身並不是壞東西,它是藥,能止痛,也能給人快感。人體自身會生產內源性嗎啡,一是使人飲食男女後產生快樂,二是在人病痛時止痛。但有人為尋求額外的快樂,去吸食額外的嗎啡,而人體為了平衡嗎啡量,不但不再生產嗎啡,反而生產“抗嗎啡”。因此即使那人後來想不吸了,但時刻一到,抗嗎啡達到一定量,就疼得他不想活,於是他只能再補充嗎啡,並且還得遞增,直到中毒死亡。

原本是為了增加一些快樂,失去了控制,就掉進了魔窟。

語言好象也有類似的情況。

1958年鋼鐵放衛星,畝產放衛星,你放一顆,我就放兩顆,他再放三顆。語言也跟著加碼,有了豪言和壯語。

1958年9月2日《人民日報》發表中國科學院院長郭沫若的詩,謳歌安徽繁昌縣畝產衛星:“不見早稻三萬六/又傳中稻四萬三/繁昌不愧是繁昌/緊緊追趕麻城縣。”9月9日《人民日報》又發表這位科學院院長兼詩人的《筆和現實》一文,文章要求將詩更改為:麻城中稻五萬二/超過繁昌四萬三/長江後浪推前浪/驚人產量次第傳。郭院長驚嘆: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這確實證明,我們的筆趕不上生產的速度。果然,幾天之後,四川郫縣畝產達到82525斤。同日,廣西環江畝產達到130434斤。郭詩人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詩人”,把語言的革命浪漫主義劑量弄得過大了一點,搞得後來鄉下就死了一些人,不是嗎啡過量,是卡路裏不夠量——餓死。

語言的癮到了林彪,就到了頂峰。他先用了一個“最”字,一步到位,到了最高級。後來不過癮,加劑量:“最最”,把語言學家的眼鏡嚇得跌了下來。林彪他一個人講得舒服了,別的人就倒了黴。因為語言的劑量也是不能隨便減的,只能加。比如有人用了兩個“最”,別人就不敢再用一個“最”,以免被人家說成不忠。果然,後來沒多久,我就看見“最最最最”的巨幅標語。這時候語言學家已經沒有眼鏡可跌了——他因為不忠而進了牛棚,眼鏡早已在“坐飛機”的時候掉到地下,被人“踏上一只腳”,踩爛了。好在文革很快就結束了,不然真不知道要加到幾個“最”。不過加不加,反正都已經是世界之最了。

我們的語言戒掉了林彪的癮以後,開始好好說話。但可能有一些人腦子裏根本的東西沒有變,心癮難戒。沒過多久,在經濟領域、思想文化領域和其他一些領域,有人又犯起癮來——我買了一瓶汽水,上面寫著:“不含防腐劑”。過了不久,我又買了一瓶,上面寫著:“絕不含防腐劑”。於是我猜想先前那種不帶“絕”字的可能有防腐劑。

前幾天看見一幢大樓,身披巨幅標語:“真正寬頻,超值享受”。我立刻懷疑別的大樓號稱寬頻,可能到頭來還是用電話線上網。走了沒多遠,又見一幢大廈,赫然大字是“鐵定8月入夥”,讓人想到別的樓盤沒鐵定的入夥時間,可能有詐。

我家樓下有個面包屋,面包紙上總是印著:“絕對當天生產”。說明很多寫了當天生產的面包,不絕對。當然,也可能恰恰是這個店的面包不絕對。那麼,我信誰的呢?瓶裝飲用水更好玩,先是“礦泉水”,然後是“天然礦泉水”,後來是“優質天然礦泉水”,最近我看到“珍貴優質天然礦泉水”,相信不久就會有“極品優質天然礦泉水”。這樣的劑量已經不太合理了吧?搞到最後,所有的水我都不敢喝。

至於在思想文化領域以及某些日常活動中的比學趕幫超,我在這裏沒篇幅說了,反正一些文藝評論一篇比一篇劑量大,讓一些人看了產生欣快感,而讓另一些人渾身起雞皮疙瘩。一些思想理論文章,一些大會小會的發言和表態,調子一篇比一篇高,你革命我比你還革命,你積極我比你還積極,劑量輪番加,讓人鬧不清誰最革命、最積極,就像鬧不清誰的面包是當天生產的一樣。

一種語言要是離開吹噓、標榜、上綱、詛咒發誓、捶胸跺足,就無法正常表達意思,那正常的人也就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以及該怎麼做人了。我上學時有一門課叫《語言學概論》,一上來就學革命導師斯大林的《馬克思主義和語言學問題》。革命導師的話我至今也沒忘掉:“語言是思維的外殼”。所以,我願意按導師的理論作一個推導:上述語言問題不僅僅是外殼的問題。或者,沒辦法,也加一個“絕”字,當然只加一個——絕不僅僅是外殼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