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國雜記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魯晉和中學同學聊天
五年前我出國的時候,除了我屬於“早婚”,她們還都在閨中待嫁,現在都已為人妻為人母了。見了面當然有說不完的話,丈夫、孩子、工作……中學同學好象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可以毫無顧忌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們談得都非常高興。只有一件事情,現在想起來還不是滋味兒。
在郵電局工作的小齊說他們單位普查身體,查出一百多個女同事中,百分之九十八宮頸輕度糜爛,原因是生完一胎後必須帶避孕環。小齊說她比較運氣,因為當時她正在調動工作,兩邊單位都沒有把她算在內,她算是逃過了。聽到這兒,我忍不住的說:怎麼可以這樣,人又不是牲口,這種事不應該強迫。在一旁的小張一反常態,神情很激動的沖著我大聲說:你出去時間長了,對國內的情況不了解,這事就得強迫!城市還好一點,農村呢,如果不強迫,他們會一直生,國家怎麼得了。我也查出來有宮頸糜爛,但我覺得國家這樣做是對的……我瞪大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張是我們幾個女伴兒當中最善良、最溫順的一個。
我的畫家朋友和他的駕駛執照
他曾經是我最要好的女朋友的男友,他們雖然早就吹了,但他一直是我老公和我的好朋友。他來自邊疆農村一個少數民族家庭,放牛娃出身,屬於那種生來就是畫畫的人。那股擋不住的才氣讓他從縣城到省城一直到北京,從得小獎到得大獎一直到得全國美展的金獎。到了北京我打了幾次電話總是找不到他,直到我要離開北京的前兩天才和他通上話。聽到我回來的消息他自然是非常地高興,可當我說要去看他時,他態度有點遲疑,告訴我第二天下午要去考車,考試之前得去練車。聽他語氣那麼嚴肅,我覺得滿好笑,因為是老朋友我就不客氣地說,我以為什麼大不了的考試,不就是考車嗎?他沒有回答,我馬上意識到事情也許並不向我想象的那麼簡單。我說:沒關系,你考完我再去。
第二天晚上聽他講起考車的故事,實在讓人覺得哭笑不得。
花七萬人民幣買了輛車,因為拿不到駕照,有車也沒法用。上了三個多月的駕駛學校,除了學駕駛,學交通規則,還要學車的保養和修理。可想而知,讓他這個習慣拿著畫筆在紙上馳騁的畫家去拿著鉗子、扳子搗騰車,實在是件苦不堪言的差事。還不要說學費已經交了上千元。他告訴我:每次練車之前,要先給師傅遞煙,師傅是不用手接的,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學生只好恭恭敬敬地把煙放在師傅面前。學校有不成文的規定,學生不得慢走,要一路小跑。不管你在外面玩兒得有多大,進了這裏都變得規規矩矩,縮頭縮腦。關車門時不得發出聲音。聽到這兒我有些納悶,便問:不使勁兒,車門不出聲,門怎麼關得上?(我也是行車幾十萬邁,前後換過五輛車的的“老”司機了)他做了一個非常形象的姿勢,說:將門輕輕關上,然後兩手用力往上推。“那師傅怎麼關車門?”我又問,他說:師傅是想怎麼關就怎麼關的,有時候不高興還會把門摔得震天響。開車的時候稍有差錯,師傅還要罵罵咧咧。有兩次他實在是無法忍受,指著師傅的鼻子叫道:我是花錢到這兒來學車的,你憑什麼這樣?他這麼一大叫,還真把師傅給鎮住了,大概還沒人敢跟師傅這樣發脾氣。他告到學校
要求換師傅,結果呢,這個比上一個更壞。還是忍著吧,萬一考試的時候碰上這個師傅,那不就全完了。
回來後,和朋友聊起這事兒,他們說這是咱們中國人特有的心理,要麼當媳婦;要麼當婆婆。我老公說得更尖刻:要麼跪著,要麼讓別人給自己跪著,就不會大家都好好地象個人樣的站舒服了。我只是感嘆我們那位朋友,拿個駕照,就得經過這樣一番傷筋動骨的折騰,整天還要應付其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還沒有被磨鈍,看了他新出的畫冊、畫論,還是那股擋不住的才氣。
轉載自《罕見奇談》
發稿:2002年1月27日
更新:2002年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