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百華:說怪不怪的幸災樂禍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樊百華我承認,這些日子置身大學校園,感到了入骨的不寒而栗。讓我最不能理解的,首先是很多大學生對「911」大災難的麻木、漫不經心。我的觀察表明:至少有1/3的大學生「僅僅知道發生了什麼」!說句傷心到極點的話。就算是莫名其妙的「快感」、「解氣」也是一種反應,怎麼連點正常的「反應」都沒有?真是匪夷所思!籠統說幸災樂禍,我承認,確實占了多數,與我的那些葆有良知的青年朋友比,顯得實在不可理喻──不要說思想,惻隱之心總該有些吧。這可以看作大陸中國的一大怪了。仔細想想,倒也不怪。
由於我們的學校教育主要是灌輸「真理」的,設想一下,一個像白紙一樣的孩子,被10幾年不間斷地畫上「真理」、畫上「偉大光榮正確」、黑暗都在別處,哪兒還知道什麼荒誕、謬誤、無恥呢?我跟大學生朋友們說,我自己直到40多歲才知道「現代文明」的豐富內涵,以前都是跟著叫喊「民主不是抽象的……」、「自由不是要怎樣就怎樣……」,屁話多的是。至於到底民主、自由、人權、憲政、法治有多少學問思想,我則不甚了了。後來,我知道了自己之所以如此的原因:24歲才有機會考大學,幾年大學學到的絕大多數是有違常識理性的,後來又是幾年給大學生講授「真理」,再後來則多年生活在昏暗的洞穴中,就算是天才,又能夠怎樣?
無知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麻木、強不知以為知。可怕的是自己的腦袋成了讓別人灌水的葫蘆。可怕的是趨炎附勢、人雲亦雲。不是想入黨嗎?《共產黨宣言》讀了嗎?《馬克思選集、全集》摸過沒有?不是要談主權嗎?什麼是祖國、國家、政府、國民乃至真正的愛國,你弄懂了嗎?不是對人權不屑一顧嗎?聯合國的人權憲章你讀了嗎?(哪一個大學的圖書館都會有的!)
你以為有鼻子、有眼、不缺胳膊、不缺腿就能算是一個享有了權利的嗎?……有位作家說過,現在的大學生其實是高四、高五、高六。很妙。像他們的草包教授、馬屁教授、缺鈣教授們一樣,連基本的做人道理都蒙然無知,什麼都要發言,都要張一下大嘴。真如王朔諷喻的那樣:「無知者無畏」。我真擔心這樣虛浮自大的大學生,將來都會幹出些什麼來。
所以,「911」事件後,我勸一些比我早慧20多年的大學生朋友,不要在宿舍、校園與那些可憐的幸災樂禍的民族主義狂們,做那些無用的無謂爭論,省些氣力多看多思考。「那就這樣爛下去?」青年朋友自然不容易像我這樣的中年人善忍耐。我就教他們一句話:「祝那些民族狂們成為本·拉登之流載入中華民族的英雄史冊;祝中華民族永遠生活在狂妄自負的安寧之中!」我似乎有些過分地聽其自然。的確,我一向主張:入黨積極、罵美國人積極、爭取出國尤其去美國積極可以並行不悖!既然可恥、無恥屬於道德範圍,按現代文明規則說話,你怎能不悉聽尊便?我當然知道道德評價也是每個人的自由。但是當你的利益、命運系於指導員(美國大學決無此類人)手下的「綜合測評」時,你還有多少道德自律、道義覺悟可言呢?
我問幼兒園的孩子、小學生,聽到的答覆,基本上是「真可怕」三個字;我問中學生,有些個回答「真過癮」;我不敢問不熟悉的大學生,因為我承受恐怖的能力是有限的──某種心態與受教育程度恰成正比!真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新中國的教育尤其是高等教育取得了巨大成就」,讓我嘆為觀止、無話可說。
想想也是。如果我是大學生,從小的應試教育灌輸的都是那些「理想」、「主義」,什麼「資本主義如何如何」、「美帝國主義怎樣怎樣」,「自由化」、「敵對力量」……可不是說著玩的,而是要在考卷上嚴肅舉手宣誓的,到了大學不知道舉手宣誓過多少遍了,而且碩士生、博士生、博士後還得繼續舉手宣誓,生活即學習、學習出習慣、習慣成自然。人不能說出他所不知道的道理來,人們能夠責怪大學生什麼呢?
發稿:2001年10月8日
更新:2001年10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