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華案的特色：打一批保一批

從成克傑說起。他在貪汙最嚴重和最聲嘶力竭激昂慷慨地反貪汙腐敗的時候官升高峰。而且他的升為國家領導人是經中共最具法定升遷程序、也幾乎是唯一具有民主外形的人大「選舉」出來的。這麼嚴重的腐敗人物，在號稱世界上組織最嚴密、最幾近世界聖人水平──「三個代表」──的共產黨裏怎麼可以被「選舉」出來？按常理，只有「三個代表」的反面才能出現這樣的怪事、壞事。

促使這樣一堆堆惡貫滿盈之黨國領導人產生系統性和制度性貪汙腐化，它甚至已經內化而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體現出一定的文化性質。這是中國社會主義文化特色的重要內容，是共產黨自己說不反腐敗必亡黨亡國的背後實質。

亡國未必，亡黨應然。所謂亡黨，就是說：中共若不反腐倡廉，必難堵民眾洶湧澎湃的怨言憤語，其處於屋漏偏逢連夜雨的統治根基，必然受到搖動，亡黨可期；如果腐化真的一反到底，則中共必然淘選不出幾個清官，結果必然被連根拔起，黨本必失，立即亡黨。

基於這種兩難局面，過去還可以只拿些小卒開刀，走過場交差了事，以堵眾口。但在貪汙有增無已、民情更熾熱的今天，貪汙可就真的損及統治根基了。中共不得已，只好把反貪汙腐敗升級並加大力度，但也只是拿有15年黨齡含黨量不高、在政治局中沒有位□的含官量不高、官場人脈關系函數不大的成克傑之類的少量高官來開刀判死刑。但一旦遇到像遠華案那樣涉及含官量高和人脈關系函數大的高官時，中共就只好倉促打住了。陳希同貪汙過億可以保外就醫（50年黨齡，政治局委員，「6．4」鎮壓有功，有李鵬關系作後盾），比他貪汙少的成克傑要死，其理在此。

這是由於邏輯的力量使然。現階段中共徹底反貪汙腐敗會即時亡黨，不反貪汙腐敗就是在社會累積火藥，等待不可測的時刻爆發而亡黨。在兩難局勢下，只有一條路可行：「打一部份保一部份」。遠華案是這條路的典型代表作。打一部份貪官給人民看，以求其低限度的隱定統治。當然最重要的是，保住和現今掌權者「保持一致」的一批中央、部省和軍隊幹部。

劃定案不出省。過去所有運動和審案都通用一個公式：「反戈一擊有功」，都鼓勵檢舉同案同犯立功。這次遠華案反其道而行之，嚴限涉案人只準交待自己的問題不準揭發上級（叫做不準亂咬人）。原本規定限期3月份了結的案件，一再拖到現在才斷案，且一斷就殺掉12人。世人不禁要問：是不是殺人滅口？殺14人和保案發時作福建第一把手的賈慶林到底有沒有關系？

也由於現實制度、官場文化使然。這個「打一部份保一部份」運作，不會因人們意志而轉移。它必然導致掌握打人權力的人，保自已脈絡中人，把脈絡外的或自己人中含官量少、人脈關函數小的官兒開刀充數。於是，經過一場反腐倡廉運動後，貪汙腐敗現象在短暫時間內可能好像是少而輕了，民眾的情緒也就緩和了。但實質上，貪汙腐敗來個螺旋式向上升高。因為，能被保者必有超人的鉆營才能。這樣的人，必然都是徐姓公子：邪人多過正人。這個短暫緩和期一過，因為貪汙腐敗的誘因沒有變，在都是同道中人、團結一致的氣氛下，形成貪汙腐敗比過往更方便的條件，加上經歷大力度反腐的磨練，貪汙技巧也臻於完善，接著的就是新一輪比現在更嚴重貪汙腐敗高潮的來臨。

如果真的出現貪汙腐敗的短暫緩和期，那是禦用文人高唱贊歌、大罵民主人士之時。在短暫緩和期過後，貪汙腐敗再現高潮時，他們會再用扣「漢奸、反華大合唱、妖魔化中國、唯恐中國不亂」等帽子來反對體制外的反腐敗聲音，為腐敗政權辯護。

邏輯力量使然，也是我們的制度和文化使然，貪汙腐敗必然螺旋式地從一個高潮走向另一個更高的高潮，周而復始，惡性循環。這就是我從遠華案中得出的對反腐敗前景的估測。（200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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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稿：2000年1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