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地狱之间的孩子

我看到子毅的座位下还有一张卫生纸，便提醒他说：「请把地上的纸屑捡起来。」

「那又不是我丢的！」不屑的表情，狠狠地回答。

我继续盯着他：「哦！不是你丢的，也可以做善行呀！」

一听到「善行」，除了子毅，每个孩子都起劲地抢着去捡。

孩子们雀跃地背著书包离开教室，子毅还留下来等待妈妈。「为什么老师提醒你地上有纸屑你不捡呢？」我不厌其烦的刻意追问他。

「我不想捡！」态度强硬的回答，着实让我愣了一下。

子毅是一年下的转学生，妈妈怎么也预料不到，这么聪慧伶俐的一个孩子，却天天嚎啕、哭闹着不去上学，班上老师对子毅的偏差态度，让她既懊恼又心疼，心力交瘁之余，不得不劳累的越区就学。

初始面对骄纵的子毅，我心里总是想着、鼓励着自己：「没关系，德育教育学习和实践，一定会让他有焕然一新的改变。」

两个学期下来，我全力以赴推动德育教育，然而子毅还是频频出状况，他依旧如故的不认真读经，和同学的关系更是剑拔弩张，妈妈也抱怨他欺负弟弟、顶撞爸爸。

同学对子毅的不满，投射在行为上─有一天，几个男生和他打了起来。

子毅悲伤地泣诉：「大家都不喜欢我，都不跟我玩。我不喜欢上学，学校是地狱，每个同学都是鬼……」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老师呢？老师也是鬼吗？」

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子毅的思维和表达，让我内心深深的叹息：「可怜的孩子！看到的全是别人的过失，只会埋怨别人，自己的毛病丝毫不察。」

激荡复杂的情绪冲击，让我不禁灰心、沮丧的质疑德育教育还是没有办法「对付」每一个孩子。

「要知道孩子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得先蹲下来，由孩子的位置和高度去放眼看世界。」这句话让我在挫败的心态中，重「新」用「心」地回过头来，检视自己是不是真的尽心、尽力了？是不是真的更有耐心、爱心了？

我开始花更多气力去关怀、了解和认识子毅，每个孩子都有所短、有所长，我耐心地去导正他的偏狭观念和不当态度，也不吝惜地特别经常夸赞他，发现他的潜能和长处，并且让同学留意老师今天夸奖过谁、又赞美谁了。

子毅的名字开始出现在同学的善行记录上，我念出来和大家分享，也让孩子们学习轮流去记录每个人的优点，我寄望藉此导引子毅学会去观察和发现别人的好。另外，更用一帖「秘方」，商请几位同学做善行，下课一定要找子毅玩，逐步去化解以往对立的关系。

渐渐地，子毅的笑容一天比一天灿烂，说话的语调一次比一次柔和，点点滴滴的进步，日日累增。

我欣慰的问子毅：「现在，上学的心情怎么样？」他说：「我画给你看。」

子毅的绘图真是撼动人心，白纸上的画面分割为二－－一边是呲牙咧嘴的小鬼充斥在地狱里，旁边还有一个让人看了触目惊心的油锅；一边是在天堂里，每个人都长了翅膀变成天使，老师也在其中。

子毅的画，让我看到孩子的转变，给了我很大的鼓励，德育教学不但帮助了他成长，也帮助了我内在生命的成长，真是受用不尽。

发稿：2004年12月27日    更新：2004年1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