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故事:心灵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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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狂风暴雨,搅醒了她的好梦,几番争斗,几回厮杀。当黑夜告退的时候,风雨鸣金收兵,海也退回了阵营。
清晨,海滩。
我如同负重的骆驼,踱步在湿漉漉的沙滩上。淡淡的阴云已无法遮住晨光的容颜,海面上处处闪着灿烂的亮光,微微的海风送来缕缕涩味。海太疲劳了,一夜的争战,竟使她忘记带回儿女,绝小的海鱼滞留在了浅水洼里,做着无望的挣扎。海滩上稀稀落落的游客,猫着腰搜寻贝壳海螺,谁曾关注水洼里的小鱼?既然悲剧的发生已注定,何必做无所谓的努力呢?
我继续前行,借着海风,抛弃尽可能产生的感伤。一个小男孩的身影闯入了我的视野,他不停地在浅水洼旁弯下腰去——他捡起水洼里的小鱼,并用力的把它们扔回大海。我忍不住走过去:“孩子,这水洼里有几百几千条小鱼,你救不过来的。”
“我知道。”小男孩头也不抬地答道。
“哦,那你为什么还扔?谁在乎呢?”
“这条小鱼在乎!”小男孩一边回答,一边拾起小鱼扔进大海,“这条在乎,这条也在乎!还有这一条、这一条、这一条……”
孩子忙碌着,兴奋地喊着。那份执着,那份清风白水般的天真,不是我曾拥有的吗?如今却为时间的烟雾散化了,终日试图用最冷僻的词汇解释和剖析这个世界,宣述着宇宙的洪荒,生命的始末,却忽视了周围充满灵性的生命对生存的渴求。
孩子的举动无疑是对我的思想的莫大嘲讽。我想起了儿子。
漫游在都市的人流中,我正为自己合上了时代的节拍而暗自庆幸,儿子却将目光停驻在那个偏僻的角落——一个乞丐正在乞讨。
“爸爸,给我一元钱,好吗?”儿子恳求道。
“你想帮他?”我带着十二分嘲弄的语气,“世界上的乞丐有多少,恐怕联合国也计算不清,你有能力去接济他们吗?”
儿子无言争辩,只是重复道:“爸爸,给我一元钱,好吗?”
“一元钱?孩子,就算给他十元钱,也无法改变他的命运,这是社会问题。你只需明白他沦落的原因,给自己做个警示,无须做白费的施舍。”我继续解释。
“爸爸,给我一元钱,好吗?”儿子变了音调,眼中充满了乞求,似乎是为自己乞讨。
我仍残酷地撕碎了儿子的幻想:“我们不是慈善家,我们帮不了他!”慑于我的“威严”,儿子不再求助于我,他无意识的将手插入口袋。突然间,他的脸绽放出异样的神情,不等我应允,他跑向了乞丐,递去了袋中之物——那是一块小巧克力。
“爸爸,他真的很饿。”儿子跑回来时,幽幽地说。
那时的惭愧穿越时间抵达今天的此刻。
繁复的人世使得灵魂愈加粗糙,烦嚣的空气浮着的尘埃遮住了我们追寻纯真的通衢。激情如夏季的告退,逐渐冷却下来,执着似乎也未幸存,童心更是湮没已久。在这个心情也可以制造的时代,我奔忙于枯燥无味而竞争异常激烈的固定程序中,如同无法自控命运的流星,渺茫地在冰冷的轨道上运行。
此刻,面对忙碌着的男孩,一种突发的激情迫使我加入他的行列中,去寻找那份遗失的童心与爱心。男孩似乎有些惊讶,喘着气,扬起流淌着热汗,泛着微红的小脸,定定的看着我。我拍了拍他的头:“干吧,孩子,小鱼需要我们的帮助。”
我们挥动着手臂,鱼儿一条条拥入了母亲——海的怀抱。我顿觉,久违的欢愉从胸中乍起,心负的愁闷似乎已不再啃噬我的灵魂。
湛蓝的天空飘几缕为轻风追逐的白云,海面上泛起层层余光,那是得救的鱼儿在欢跃。海浪轻吻着沙滩,浪花的白沫上飞着水鸟,那是欢乐的海鸥。
发稿:2003年3月31日
更新:2003年3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