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陈方安生进谏之后

陈方安生在告别公务员生涯的最后一周，讲了不少话。撇除她与董伯之间善颂善祷的客套话之外，她在包括宣布辞职以来的各次谈话中最值得注意的有几个要点：一是不要过于「向北望」，二是希望继任人「忠于自己」，三是希望公务员能向上司「直言进谏」。

民调显示，多数民众均认同她的意见及赞赏她刚直不阿的精神，问题是她的继任人及其他高级公务员，能否秉持她相同的价值观及延续她这种努力维护香港这一制的特质的精神。

「向北望」至少在政治上是免不了的。只要特首及司局级官员仍须由北方任命，只要权力来源是中央，只要香港未产生一种市民直接投票授权来和中央授权相结合的民主机制，中央的意向就起了决定性作用，从特首到司局级官员以至社会上有心从政人士，也就不可避免地要揣摸中央意向。当中央说要开发大西北，当特首说要加强香港与珠江三角洲合作发展，有政治嗅觉的人士能不即予响应？

至于「忠于自己」与「直言进谏」，「忠于自己」应是指忠于自己对自由、法治、人权的价值观。过去三年多，这种价值观曾多次受到「一国」及「另一制」的挑战，陈太在政治取态上是择善固执。继任人能否「忠于自己」，陈太与广大市民都有所期待。

「直言进谏」是根据自己所掌握的客观情况，向上司据实反映，「即使是逆耳之言，也直言不讳」。
陈太的继任人曾荫权回应「直言进谏」的是「政务官要识驳嘴，但之后要听话。最要紧是不要讲风凉话：我早就告诉过你啦。」

笔者相信，陈方安生和曾荫权都会向上司（特首）「直言进谏」或「驳嘴」，问题是「之后」如何。如果上司所作的决定违反了政务官长期形成的基本信念及基本价值观，那么政务官是否还要「听话」。若还要「听话」那就不是「忠于自己」，而且会让香港这一制逐渐褪色了。陈太曾说，如果要她做违背良心的事，她就辞职。她果然辞职了，曾荫权会辞职吗？也许他觉得留下来忍辱负重是值得的。

(转自<<苹果日报>>日期:2001年05月02日)


发稿：2001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