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之音: 北京欢迎外人来访但不许异议人士返国

为了改善中国的形像，中国政府鼓励外国人到中国去亲眼看看中国的发展，但是，显然，这些受欢迎和受到邀请来华的人当中，不包括政府不喜欢的那些大胆直言的人士。为了反击西方社会的人权牌，为了申请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为了北京申请举办2008年夏季奥运会，中国政府对外人展示了开门迎客的笑脸，但是，美国的中国问题观察家认为，中国的大门，并不是对所有人敞开的。<<洛杉矶时报>>的中国问题观察家孟杰慕在本星期<<洛杉矶时报>>专栏文章中说，如果对中国政府批评太激烈，那对不起，你不能来中国。

孟杰慕提到了中国老记者作家刘宾雁、原中国社科院马列所所长苏绍智还有林培瑞、黎安友、毛思迪等美国汉学家。旅居美国新泽西普林斯顿的中国老记者刘宾雁说到这个问题，非常无奈。他是一九八八年到香港参加会议后滞留海外的。后来到了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当访问学者，一直留了下来，他说：“1987年，我被开除了党籍。六四前，我说话有所保留，那就是，不骂邓小平。除了这点，所有的话，我都说了。六四一来，我当然不能再保留了，当然得骂邓了。国内因此组织一批文章批我，有的文章写得很厉害，说我是卖国贼。从此后，对我的态度就变了。我的护照到期，首先是没有页数了，需要申请加页。他们不给加，后来申请延长，他们又不给延。”

刘宾雁申请延长护照，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一直采取拖延战术，最后没有下文而不了了之。原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列毛泽东思想研究所所长苏绍智同刘宾雁的情况差不多，也是通过正常渠道来到海外，在美国一呆就是十多年了。苏绍智说：“我是六月八号出来的，当时有人跟我说，你再不出去，就危险了。”当时是美国中西部马基特大学邀请苏绍智当访问学者的。一切手续都完备，他也是循正常渠道来到美国的。五年后，苏绍智也面临护照过期的问题，于是来到中国领事馆希望延长护照，结果没有下文。苏绍智通过朋友打听，却被告之：苏绍智的事情，他们决定不了，必须上级批准。但是，这个“上级”批还是不批，后来没有人通知苏绍智。

*想回国先写检查*

刘宾雁苏绍智并没有直接同中国驻海外的外交人员打交道，但是，原南京大学哲学教授郭罗基则提出具体申请，也亲自到中国驻外机构进行交涉，并填过两次“表格”，但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签证官员告诉他，回国还需要写一些“检查”材料，郭罗基写过两次，没有过关：“他们让我写个东西，表示悔过。实际上，我写了，但他们认为我对政治问题的认识不够，所以，我写了也没有用。”

郭罗基原是北京大学教授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教授，后来由于没有同党中央保持一致而由邓小平下令强行驱逐出北京，从北大调到南大。六四后，被开除党籍并被剥夺工作权利，后来，郭罗基在南京状告南京大学党委违法，开创了社会主义国家公民起诉共产党的先例。1992年，郭罗基经过艰难争取，一波三折，终于拿到中国护照，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当访问学者研究员。

目前，这些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有相当深入研究，对中国社会问题有相当精辟见解的专家学者，成了被迫流亡海外，有家难回有国难投的海外“学人”了。他们谈到这个问题，都表示非常不理解，不知道自己作为中国公民，为什么被剥夺了回国的权利。

据刘宾雁侧面打听，94年以前，中国高层中还有一些人同意让他回国，但94年以后，就没有人同意让他回国了。中国国内，一些人士包括文艺界的谢晋、吴祖光等一直呼吁应该让刘宾雁回国。刘宾雁说，他国内还有一些亲人， 特别是他的老姐姐，都八十多岁了，很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再见弟弟一面。刘说：“我回去不是定居，我只是回去看看嘛！”

*闯关回国者常遭逮捕判刑*

刘宾雁现在是持美国绿卡的永久居民。他在海外多年，没有参加任何民运组织，一直保持独立知识分子身份，只是批评起来，非常尖锐不留情面。据他自己分析，他要回国这一关，肯定卡在了最高当局那里，也许就是政治局常委一级点头批准才行。苏绍智也托朋友打听过，朋友回来传中国领导的话说：“老苏回来，现在还不到时候。”

苏绍智也知道有一些海外著名流亡人士在九十年代曾经回到中国一事，苏绍智说，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办法，一切听其自然，回不去，也不能强求：“我现在年级大了，回去不愿意在他们监视下，因为一些人回去了，基本都是在监视下的。”郭罗基教授认为，能回国的一些著名流亡人士，都给中国驻外使领馆写过‘材料’：“据说，反正能过关的人，都写了东西，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写的。”

通过正常渠道回去的一些原海外‘民运’人士，回去后有些可以正常居住生活和工作，有的只准许短期探亲和奔丧，但多数一般都没有问题。有些海外流亡人士得不到批准，但回国心切则闯关回国，遭逮捕判刑，其中有民联阵自民党主席王策博士，被判刑四年。八九民运积极参与者张林、周勇军偷偷回国，被逮捕送去劳教。一九八九年五月天安门广场人大会堂前下跪的学生之一的周勇军，在前几天获得释放，比三年的劳教期提前半年。


发稿：2001年3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