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預言了老舍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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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心

1899年，老舍生於北京旗人（滿族）家庭。1900年，八國聯軍侵入北京，老舍的父親永壽，身為護軍，面對來犯之敵力戰殉國。父親陣亡後，老舍與母親相依為命，過著清貧的生活。

1913年，老舍考入京師第三中學（現北京三中），數月後因經濟困難退學。同年，老舍考取公費的北京師範學校，於1918年畢業。

經過多年努力後，老舍成了著名的文學家，以長篇小說和劇作著稱於世。但是，在經歷過輝煌的中年之後，誰也沒有想到，這位文學巨匠竟然會有一個悲慘的結局……

《1984》預言了老舍的命運

1949年，反烏托邦小說《1984》發表，當時在美國的老舍對此不以為然。老舍說：“那一本小說是描寫英國共產化以後的情形的。照那位作者說，在未來一點自由都沒有……一個人要反抗，給捉去弄死了。全書就是充滿了這樣的驚險的幻想，充滿了陰森的謠言。”然而，老舍卻沒想到，《1984》裏的預言會在自己的命運裏出現……

受邀回國

《駱駝祥子》的出版和成功，促成老舍訪問美國。1946年3月以後，他在美國生活了將近4年的時間。

1949年，周恩來盛情邀請老舍回國。回國後，老舍被增補為全國文聯委員，內定為文聯主席。老舍不僅擁有作家身份，還先後被中共任命為北京市政府委員、政務院華北行政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協副主席等30來個頭銜。

作為一個“舊時代”文人，現代文學史上的“語言大師”，無產階級出身的老舍根紅苗正，很快被中共樹立成“新中國作家”的典範與旗幟。每年“五一”“十一”的天安門慶祝遊行，老舍都作為領隊，興奮地走在文藝界萬人方陣的最前列。

“歌德派”文人

回國後，老舍讀的第一篇文章就是《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1951年，老舍說：“解放以前，我寫東西，最註意寫得好不好。”而現在，“我最註意寫得對不對”。老舍開始否定自己“解放前”的作品。

1952年，老舍寫了表現“新舊時代”兩重天的《龍須溝》，深得周恩來贊賞。周恩來覺得中共紮根城市，需要文藝作品幫忙，老舍的《龍須溝》就幫了大忙了。他建議發給老舍“人民藝術家”的稱號。

為配合中共運動，老舍先後完成了《春華秋實》《無名高地有了名》《西望長安》等為中共歌功頌德的作品。

1954年，在全國人大會議上，老舍發言說：“我本是個無黨派的人。可是，我今天有了派。什麼派呢？‘歌德派’。” 也就是歌功頌德派。老舍曾經想要入黨，周恩來認為，老舍有統戰價值，留在黨外對中共更有利。

緊跟著黨走

1959年，老舍開始對政治運動感到恐懼，他曾對老友趙家璧說：“老巴（巴金）的舊作，還算是革命的，尚且遭到這幫人的批判；我的舊作，例如《貓城記》之類，如果編入文集，我還過得了安穩日子嗎？”

上世紀50年代，老舍參加了文藝界所有的政治鬥爭，從批判俞平伯到批判胡適，再到批判胡風、丁玲，批判章伯鈞、羅隆基、徐燕蓀、吳祖光、趙少侯、劉紹棠、鄧友梅、從維熙等，無論是否自覺自願，老舍都 “痛斥”批判對象，表達自己與“黨和人民一致”的“堅定立場”。

到了1960年3月，躲過了“反右”運動的老舍，因“文藝上修正主義思想”，被列為批判重點。材料都已印出，最後因北京市政府的保護，老舍名字被勾掉。

“文革”伊始，老舍寫公開信表示支持和擁護“文化大革命”。他被任命為文聯革委會主任。老舍說：“我哪是什麼作家，我頂多是一個筆代……”

女紅衛兵照單唱名

1966年8月23日約下午3點，一群紅衛兵沖進文聯。這群中學生個個“頭上紮著兩條小刷子，氣勢洶洶”。文聯、文化局的幹部、藝術家們被召集到大院裏。有人高喊：“xx站出來！”那人急忙走到大院當中，被迫帶上一副大木牌子，牌子上寫著“走資派”“牛鬼蛇神”等稱謂。

共有29位作家、藝術家被紅衛兵照單唱名揪出，其中就有老舍。大約4點，在“文廟”的院裏，紅衛兵架起大火堆，這29人以頭頂地，圍著火堆跪成一圈。毒打進行了約3個小時。

晚上7點，老舍等人回到文聯，繼續接受批鬥。

一位作家忽然“揭發”老舍，說他在美國賣《駱駝祥子》版權，要美金不要人民幣。其實1946年人民幣還未流通。喪失理性的紅衛兵讓老舍把牌子舉起來。老舍大概是被弄疼了，他向一個紅衛兵打去。於是他遭到這群人變本加厲的毒打……

自沈太平湖

被送到公安局後，老舍半夜才獲準回家，並被命令第二天去機關繼續接受“批鬥”。

老舍回到家，妻子胡絜青把臥房的剪子、小裁紙刀之類的都拿走，怕他尋短見。老舍的兒子舒乙回憶說，淩晨入睡前，母親為父親清理傷口，當父親脫掉襯衫後，母親看到他被打的慘狀，想哭又不敢哭。“她取來熱水，用棉花沾著熱水一點一點地把它浸濕泡軟，那背心的面紗竟深深地陷在肉裏。”

1966年8月24日一早，老舍換好衣服，跟孫女道別後出門，就再也沒有回家。

25日下午，胡絜青接到陌生人電話，要求她快到太平湖來。胡絜青趕到湖邊，見到打撈上來的老舍遺體：蓋著席子，只露出兩只腳。有目擊者告訴她，前一天白天看到老舍坐在湖邊的椅子上不動，拿著毛澤東詩詞。當晚，老舍投水自盡，終年68歲。

發稿：2021年6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