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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大儒陳寅恪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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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羅思義

陳寅恪是中國現代史學界的泰鬥,他的睿智,他的淵博,他的成就說得上是前無古人,直到今日尚未見來者。這樣一個奇才,竟在毛澤東所訂的“資產階級知識份子”的標準中遭到橫禍,夫婦兩人先後在驚嚇﹑惶惑﹑批鬥﹑戰栗中死去。陳寅恪之死,證明了共產政權之殘暴。

陳寅恪1890年出生,是江西萬寧人(今江西修水),遊學歐美七年,1925年回國,先後任清華大學﹑西南聯大﹑嶺南大學教授。大陸政權易手後,任中山大學教授﹑中央文史館副館長﹑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對中國古代史﹑古文學和佛學經典均有精湛研究,著作有“隋唐制度淵源略論”﹑“唐代政治史述論稿”﹑“元白詩箋證稿”﹑“柳如是別傳”等。1969年11月5日歷經文革浩劫﹑政治打擊﹑人格羞辱﹑身體摧殘後去世,比他小十一歲的夫人唐篔也在他死後四十五天自我了斷去世,追隨陳寅恪於地下。

陳寅恪的災難雖始於文革,但導致他挨整被批去世的原因,則應回溯到1964年2月13日毛澤東對“資產階級知識份子”的批判。那一天,毛澤東聽完鄧小平﹑陸定一﹑林彪﹑康生﹑彭真等人對教育工作情況介紹後,大罵當前教育政策與教育方式,他罵:“現在課程就是多,累死人,使中學生﹑大學生天天處於緊張狀態,要不得”。又說:“歷來狀元都是沒有很出色的,李白﹑杜甫不是進士,也不是翰林,韓愈﹑柳宗元只是二等進士,王實甫﹑關漢卿﹑羅貫中﹑蒲松齡﹑曹雪芹也都不是進士﹑翰林。”“現在這個辦法是摧殘人才﹑摧殘青年,我很不贊成,讀那麼多書,考試辦法是對付敵人的辦法,害死人,要終止”。

兩個多月後(7月5日),毛澤東又與他的侄子毛遠新談“教育改革與教育革命”,內容涉及階級鬥爭,毛說:“教改問題主要是教員問題,教員就那麼點本事,離開講稿什麼也不行。”

在毛一句頂一萬句的時代,中共便在四個月後(11月9日)向大陸轉發了“毛主席與毛遠新談話紀要”,這就種下了以陳寅恪為代表的中國教育工作者在文革中被整﹑被囚﹑被殺的原因。

1966年7月文革開始不久,廣州中山大學開始張貼各種各樣批鬥陳寅恪的大字報,他們不從學術角度批陳寅恪,而是罵“貫徹資產階級反動立場”的陳寅恪,指他“大肆揮霍國家財富和人民的血汗錢,每月吃進口藥物,每天要享受三個半護士的護理”,甚至誣指他“汙辱護士”。

早已目盲腿斷的陳寅恪,被罵“這瞎老頭什麼也不用幹,住最好的﹑拿最高的工資,還不是勞動人民養著他!”

心高氣傲的陳寅恪受不了鋪天蓋地的大字報醜化攻擊,乃於1966年7月30日向中山大學保健室主任梁綺誠醫生寫了一封短信:“梁主任:因為我所患的病是慢性病,一時不能痊愈,而一時又不能就死,積年累月政府負擔太多,心中極為不安,所以我現在請求您批準下列各點:(1)從1966年8月1日起,一切我經常所需用的藥品皆由我全部自費,一部分藥丸可在市內自己購買,另一部分如水劑藥——‘稀釋酸’﹑‘必先’﹑‘薄荷水’﹑‘灰溴’以及本校有的‘安眠藥’等(如急需藥品一時買不到者)均請仍由保健室供給,但全部自費。(2)消毒物件指紗布﹑棉簽等物仍由保健室代為消毒,請酌量收費。此致敬禮!陳寅恪敬啟(印章)1966年7月30日。”

由於中共的造反派指陳寅恪“汙辱女護士”,他的妻子唐篔寫了一個書面聲明給廣東省委駐中山大學文革工作隊,說明陳寅恪“雙目失明,腿骨折斷,又患腸胃心臟等病”,因此醫囑要護士為陳寅恪“沖洗陰囊﹑上藥﹑照光”,並非汙辱護士,而沖洗陰囊時她從旁助理。

工作隊與造反派豈會接受陳寅恪夫婦的解釋﹖他們繼續以大字報醜化攻擊,尤其是一向主張保護陳寅恪的中共高幹陶鑄被打倒後,陳寅恪的遭遇更壞,大字報覆蓋了他所住的東南區一號大樓,甚至貼到他住房的床頭前面,處境十分恐怖。接著,紅衛兵沖入屋內,見陳寅恪目盲腿斷,沒有打他,拳腳全部落在他妻子唐篔的身上,把陳寅恪嚇得屁滾尿流,場面十分悲慘,這種死亡威脅的責罵﹑批鬥,持續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接著就是抄家,以搶劫的方式掠奪了他家中的財富,撕毀或焚燒他的書籍與手稿。

幸虧第一批到陳寅恪家中抄查的“革命群眾”是中山大學歷史系的學生,他們知道若幹手稿﹑文件﹑書報是學術瑰寶,因此抄出來之後貼上封條查封,沒有遭“灰飛煙滅”的厄運。

陳寅恪損失最大的是破四舊的“革命群眾”上門抄家批鬥,他們不但搶去他妻子珍藏的首飾,還把他先祖遺留下來的文物字畫沒收,從此不知去向,大概都被“黨和人民”占為己有。

當時年近八十的陳寅恪與他六十八歲的妻子唐篔均成為待罪羔羊﹑驚弓之鳥,但“革命群眾”對他們的醜化仍不停止,甚至陳的學生兼學術研究助理黃萱也被學校歷史系召去參加運動,逼迫她批鬥陳寅恪,又指她與陳寅恪有不清楚的男女關系。這是中共上下對待敵人的手法,但對陳寅恪與黃萱來說,則是最嚴重的中傷與侮辱。

從1966年的冬天開始,陳寅恪被迫多次寫書面檢查交待。一代大儒竟向一群如土匪般兇狠的無知“革命造反派”哀哀求饒﹑自摑自辱,並說他從不反對共產黨,也不反對馬列毛,但革命群眾仍不滿意,迫他一寫再寫,現在把他一篇檢討公開如下:(1)我生平沒有辦過不利於人民的事情,我教書四十年,只是專心教書和著作。(2)陳序經和我的關系只是一個校長對一個老病教授的關系,並無密切來往。我雙目失明二十余年,腿骨折斷已六年。(3)我自己的一切社會關系早已向中大的組織交待。

等待死亡降臨的陳寅恪,面對漫漫無盡的批鬥﹑抄家﹑羞辱,內心痛苦可以想見。在他生命最後一年,中山大學的“革命群眾”這樣批判陳寅恪:“陳寅恪對於蔣家王朝的覆滅,對於亡國給共產黨是不甘心的,他聲稱不吃中國面粉﹑不為五鬥米折腰﹔他狂叫‘興亡遺恨尚如新’﹔他還說,雖然年紀老到皮包骨了,但還不願死,要看共產黨怎麼亡……”。

在整肅陳寅恪的種種手段中,最慘的是有線廣播的高音喇叭。有整整兩年的時間內,陳寅恪被四面八方的高音喇叭所包圍,痛苦不堪,在正常的日子裏,陳尚且要安眠藥幫助才能睡眠,何況二十四小時不斷向他播放令人恐懼到極點的惡魔般的聲音。“革命群眾”知道他眼盲,但聽覺靈敏,故意以噪音來幹擾他的聽覺,他們甚至把喇叭懸在他的床頭,說是“讓反動學術權威聽聽革命群眾的憤怒控訴。”

二十年後,梁宗岱夫人含淚寫下當時的情景:“歷史系一級教授陳寅恪雙目失明,他膽子小,一聽見喇叭裏喊他的名字,他就渾身發抖,尿濕褲子,他就是這樣被活活嚇死的!”

陳寅恪既成為革命的對象,他的妻子﹑女兒﹑親屬當然受到株連。他的親屬有人受不了酷刑迫害與批鬥毆打,只能“坦白招供”承認自己是“特務”,而陳寅恪是“大特務”,他的兩個女兒也是“特務”。因此“清白”的家屬均主動站出來與陳寅恪劃清界限,他的兩個女兒當然也不敢回去看望受苦受難的父母,深恐牽連到自己。這種家破人亡的悲劇,在中共統治大陸幾十年中,屢見不鮮,何止是文革而已,因此沒有人會同情陳寅恪,因為比他們更悲慘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在陳寅恪最後的兩百天中,他已瘦得不成樣子,有人偷偷上門去看他,他一語不發,只是眼角不斷流淚,但外面對他的批鬥詛咒仍然十分淩厲,他們罵他“比狗屎還要臭”,罵他“死不改悔的反動派”。但到了毛死文革結束,中山大學熱愛毛的革委會則說,陳寅恪到死仍表示對毛主席和共產黨感激!

1969年10月7日晨5時許,瘦弱不堪的陳寅恪終於咽下最後一口氣逝世,經診斷死因是:心力衰竭﹑腸梗阻﹑腸痲痹,享年七十九歲。而為他吃盡苦頭的妻子唐篔則在陳寅恪死後四十五天,也就是1969年11月21日晚上8時死去。雖然中山大學方面說她是死於心臟病﹑腦出血,實際則是唐篔在從容安排好一切後方隨陳寅恪而去,也就是為殉夫而自行了斷,只是不願讓“革命群眾”為她帶上“自絕於人民”的帽子。

到了1976年,中山大學革委會政工組才下結論說:“陳寅恪同志屬人民內部矛盾,按國務院規定一次補發其遺屬撫恤金伍佰二十元”,體現了毛與黨對他的“恩情”!

陳寅恪死後,消息一直被掩蓋,也許中共當局認為“微不足道”,也許有些共幹把它訂為“國家機密”,因此外界無從得知。直到1969年12月1日,在香港出版的“春秋雜志”才發表了一篇“史學權威陳寅恪一死了之”的文章,透露了陳寅恪死訊。到了1974年1月26日,臺灣中央日報副刊又刊登出一篇長文,歷述中共把陳寅恪迫害致死的經過。

(摘自《黃花崗雜志》2004第11期(增刊),鑒於篇幅,稍有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