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有感

(攝影：姜昱有)

◎陳怡寧

【明心網】偶爾在熙來攘往的人潮中，將吵雜拒於耳外千裏之遙，感覺紛亂的思緒慢慢沈澱、安定，才恍然發覺，浮生，若一場夢。

是一條絢爛的漫漫長路。滿地綴以彩色的彈珠與玻璃碎片，恍如波光粼粼的洋面，閃著刺眼的亮光。

記得與遺忘，就是全部。

我們在生命中不斷經歷，所有的大事件與小片段集合成一個龐大記憶體，然後悄悄地、靜靜地由角落開始斑駁、剝落，於是你赤腳踏上那條路，拾掇散落一地的碎片，彩色的彈珠是快樂、尖銳的玻璃是悲傷，你想起了既有的過去。

你記得小時候雜貨店裏的糖果，記得父親大大的粗糙的手牽著你的小手，記得第一次站在講臺上望底下十幾道視線、記得臉紅心跳的初戀、記得以菜鳥之姿初出社會的拙樣……，卻忘記雜貨店前大樹下的陰涼、父親手心的溫度、以什麼話語開頭或收場，忘記小心翼翼呵護一份情感的用心，忘記過去的自己懷裏曾經有多少抱負和理想。

我們在生命中不斷記得與遺忘，七彩彈珠就收進行囊吧！刺痛了腳的玻璃，就將它拾起（勢必要以被害者之姿揮淚緬懷一番），用力地──仿佛某種莊嚴而必要的儀式──將它奮力往前一丟，玻璃在陽光下化為一道光，在天空切開拋物線的裂痕，在你眼中以淒美的姿勢落下。然後在不知名的未來，也許你又會在滿地碎片中，被它割傷。

生命就是這樣，不斷記得與遺忘。有些事有些人，你曾經以為會一直記得的，卻意外地遺忘，有些片段你以為已經徹底拋開了它，有一天，卻突然迎面遇上。

浮生若夢。
　　
拾掇、拋棄、發現、埋藏，這條路，究竟有多長？@

發稿：2008年4月21日    更新：2008年4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