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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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心網】赤裸著來到這世界上。但是立刻，我們就被嚴實地包裹起來。五彩的服飾包裹著本色的肌膚，我們感受到自身的安全，又贏得他人的贊譽。於是，大家都學會並且習慣了“本色包裹術”：用笑臉包裹痛苦，因為“英雄有淚不輕彈”；用沈默包裹無知，因為“言多必失”；用贊美包裹厭惡，因為“智者不揭短”。還有更時髦的：“形象設計”、“舉止策劃”、“談吐訓練”、“性格調整”、“自我塑造”、“美容整形”……如此不斷地給自己動手術，終於，我們的外觀一天天地完善(雷同)，而本色卻一點點地隱沒(喪失)。

人群中，你有一層厚厚的外殼，我有一層厚厚的外殼，他也有。我與你握手，感覺不到你手的溫熱；你與他擁抱，感覺不到彼此的心跳；你對我點頭，那是真心實意的贊同嗎?他朝你流淚，那是發自內心的哀痛嗎?包裹本色，原是為了與人相處，結果卻使自己更加孤獨；原是為了更安全些，結果更多地失去了安全感──既如此，倒不如解除包裹、脫去外殼、亮出你的本色來!

本色就是真實，本性的真實、天然的真實。沒有矯揉，沒有雕飾，沒有做作、刻意、虛偽之類的東西。像禪宗的佛那樣，餓了就去吃飯，飯後就去洗碗。讀《三國》，更喜歡張飛而不太喜歡劉備；讀《水滸》，更喜歡李逵而不太喜歡宋江。張飛和李逵都是“本色人物”，而劉備和宋江則是精心包裝的產物。“本色人物”對對手可以說“是”，對朋友可以說“不”。喜歡的，大張旗鼓地追求；憎惡的，義正辭嚴地拒絕。沒有違心之論，沒有曲意逢迎，就算你是皇帝，他也敢當面說“你真的沒穿衣裳!”

本色就是差異，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差異難免有高下雅俗之分，露出本色，往往意味著露出自己某一方面的缺陷。為了掩蓋缺陷、塑造完美，人們不惜拋棄本色；把單眼皮割成雙眼皮，用錄音帶的假唱冒充現場真唱。

哲學家說，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每個人都是獨特的，為什麼不去發展自己獨特的本色，而偏要去追求那種千人一面的“完美”呢？田野的花總是有缺陷的，唯有塑料花才會完美無缺。所以本色也是信心。對自己充滿信心，對人生充滿信心，才敢於坦露本色，敢於當眾說：“我不懂”、“我錯了”、“我做不好”。終有一天，揣著真實，帶著差異，生活在本色的人群裏。真誠地訴說，坦蕩地批評，無私地援助，由衷地祝福，無數原汁原味的個人融合成一個大寫的“人”字。

真的，赤裸著來到這世界上，何不本色地面對整個人生!

發稿：2005年4月15日    更新：2005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