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從頭

【明心網】五彩紛呈的水果蛋糕上，四枝粉紅的蠟燭，閃爍著暈暈黃黃、溫溫暖暖的小火焰，映照著白皙的皮膚、緋紅的雙頰、慧黠的雙眼和嘟起的小嘴，蓄勢待發的等著祝壽歌聲一落的剎那，一鼓作氣吹熄所有的燭光……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兄妹倆甜美稚嫩的嗓音，高低不齊、節拍不符的歌聲，牽引我的思緒飄向那遙遠的過往……晚餐時刻，自己面前那一碗雪白的面線，及碗邊那一顆特地把殼兒染成艷紅的白煮蛋，吸引了弟妹們所有的目光，沒有任何祝福的話，更沒什麼生日快樂歌，有的只是羨慕的眼光和何時輪到自己的期盼。誰都心照不宣的強吞那貪饞的口水，知道你是今天的壽星，認命而守分的不妄想分一杯羹。

在那窮苦的年代，能這樣兒過個生日，已是難能可貴了！也並非人人、年年都有這麼一個惹人稱羨的時刻，而是依著當時荷包的大小和母親的記性而定。在那子女眾多、食指浩繁的歲月，能吃飽睡足、有書?^已是最大的幸福啦，還奢談其他……

“奶奶！你看我的畫！”“媽！您瞧！思惠可能得您點遺傳，很喜歡畫畫耶！我想讓她去學……”望著那塗鴉式的線條、塊面化的著色，在幼稚與隨興之間，卻顯出小孫女運用顏色的獨具慧眼，色塊與色塊的塗抹，不會讓人感到對比強烈而刺眼，反倒是柔和、協調、舒適的視覺享受。小小年紀，還會使用中間色來消減配色中所帶來的對立關系，有些部分，還能看出精心安排的統一色調。看著，看著，忽發奇想……

最近幾年，總是驚覺日子一閃即過，一晃即逝，抓都抓不住，快得可怕！一下子竟然發現自己已是“骃蒼蒼、視茫茫而齒牙動搖”，是個行將就木的人啦！今年開始有了“老人證”，雖然辦好了，可卻不想去領，糊弄一下自己吧！怎麼這麼快哪？真是想不通！盡管心中一百個不承認，可外表的老化、體力的不足卻是明擺的事兒呢！

就像這畫中的景象一樣：暮色蒼茫，原本斑爛的彩霞也不得不隨之隱沒，而天地之寬廣、遼闊，對照那一人一駝的孤單渺小，不由得讓人興起人生在世，何去何從的迷茫；不由得讓人升起滾滾紅塵，“何處是歸程”（畫題）的感慨！真不甘心，只不過一眨眼工夫，那“生老病死”的關卡，已觸目驚心的矗立面前！唉！真可悲！不面對能行嗎？“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茫茫不可逃。”認啦！是人！總得過這一關！

長孫從小由我們倆老幫忙拉拔至兩歲半左右，就跟著當時才六個月大的妹妹進育嬰托兒所去了，所以孫女兒跟我們倆老的感情，不如她哥哥親，因此心中隱隱有些愧疚，總想找個什麼彌補一下！這年頭，物質享受不虞匱乏，而且這些東西，生帶不來，死帶不去，那麼留給她什麼最好呢？……有了！這奇想就這麼來的！

看著兄妹倆，一會兒吵吵嚷嚷，一下子又打又鬧，下一秒鐘又和好如初，相親相愛的，心底深處，有股酸楚湧起：世上的事兒就是如此，盡管你灌註多少心力，付出多少心血，到頭來，在時間的篩瀝下，什麼都會變淡、變質，什麼都會隨風而逝！瞧現在“爺爺長、奶奶短”的，用不了多長時間，隨著年齡的增長、視野的開闊、人際關系的拓展，爺爺奶奶的形象和幼時陪伴他們的點點滴滴，就逐漸的模糊，逐漸的黯淡，終至化為烏有……

等你百年之後，那有關你的一切記憶，馬上消逝得無影無蹤，再過一段時日，在他們的腦海中，根本就想不起來有你這一號人物！明知這是自然定律，誰也逃脫不了，可心中總是無法釋然。雖然明知徒勞無功，只能拼湊出支離破碎的影像記憶，可總希冀能在此刻憑一己之力，喚回些許的親情溫暖……於是這奇思異想，就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了！

曾經在網路上讀過這麼一篇文章：一位患絕癥的母親在過世前，寫了許多封信，每年在他孩子生日時，請人寄出一封給他，陪伴他在缺乏母愛的日子裏一起長大，直到……方揭開謎底……詳情記不清了，當時真是感動莫名。因了這事的啟發，所以我打算從此刻——小孫女思惠的四周歲生日開始，將我兒時的珍貴記憶、年輕時的繽紛夢想、成長環境中的特殊事件、求學過程裏所發生的大小事兒……以故事的方式，嘮家常的口吻娓娓訴說，每一篇再配張自己得意的水彩畫作，分析欣賞的角度、入門時的基本技法、色彩的運用與意境的營造……集結成冊，讓媳婦兒保管，等孫女十八歲生日時，當禮物送給她。

這份禮不僅新奇、特殊，而且穿越時空，具有非凡的意義！但願那時，她仍保有小時對繪畫的愛好與熱忱；但願那時，她能從這些雜文中，理解到隔代環境的變遷；但願那時，她能從過往的人、事、物裏，汲取正面的道德教化；但願那時，她能在腦海中，清晰的回想起我們倆老的片片段段；但願那時，她有耐性讀完這本手劄筆記……其實，全忘了是必然，能在乎嗎？在乎得了嗎？這事兒只不過是眼下一時的起心動念罷了！@

發稿：2005年11月16日    更新：2005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