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房子

【明心網】曾經，我在一個城市裏漂流一樣地換過許多住處。那些年間，小屋的墻壁上幾乎沒什麼裝飾，只有一幅手編的掛毯。幽藍幽藍的夜空下，無聲無息的白雪輕輕覆蓋安靜的小木屋頂，一點兩點的燈光透出窗口，將那家的感覺，細細碎碎，隨著飛揚的雪花，一起落在夜的漆黑裏。

我常常在深夜的時候，伏案工作，累了，擡頭凝視那暖暖的燈光怎樣穿透黑暗，心頭便忍不住飄過一片一片童年的雪花，那些早已遠去了的往事在我擡頭凝視的瞬間，便恍惚著來到了面前。

我曾經在一個指水為冰的地方生活了許多年。我的童年和少年的大部分時光都留給了那裏循環往復的四季。至今，我最喜歡的季節依然是冬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了那雪的原因。

那時候我也就七八歲的樣子。在一個落著雪的黃昏，幾個小夥伴拎著鏟子，用戴著厚厚棉手套的小手，一鏟一鏟地堆著白雪。大家都說要堆一個大雪人，我卻有一個不同一般的想法：我們應當自己自己蓋一座房子，一座雪房子。

夥伴們半疑惑半認真地在旁邊幫著忙，很快就造了一個有屋檐有煙囪還有門和窗的雪房子：煙囪用小木棍代替，門和窗用黑煤渣嵌上去。我還找了一根小樹枝，用綠色的皺紋紙纏好，“種”在雪房子門前的小路邊。

看著自己的創造，我心裏有說不處的高興，好象那雪房子真的是一個迷路孩子的家，她的爸爸媽媽正在家裏等她回來吃晚飯呢。你瞧，她家門前蜿蜒的小路邊，松樹還綠綠的，在白雪紛飛中，那麼美麗……

後來我長大了，離開了那個冬天裏常常飄雪的地方，離開了一起蓋過那幢小雪屋的夥伴們，漸漸地被都市的繁華和嘈雜淹沒了兒時的記憶。直到有一年出差，在一個城市的工藝店裏，我發現了那幢雪房子的掛毯，那關於兒時的種種記憶便一下子跳出封鎖，令我驚奇不已。

那之後所有的日子裏，不論走到哪裏，雪房子都始終陪我遷移，在我勞累的時候，用它暖暖的燈光，指引黑暗中的我，溫熱我那顆冰凍不已的心。

現在，我還常常這樣想：也許，雪房子，是我童年起就幻想的一個家，一個有暖暖的燈光穿透黑暗的平安的家吧。為了到達這個童年起就千山萬水趕赴而去的家，我付出了漫長旅途跋涉的艱苦代價。

發稿：2004年12月28日    更新：2004年1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