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心語

【明心網】有這樣一幅畫面或情景，常在腦中出現。
　　
夜深了，隨著一壺濃茶越泡越淡，那架老式555牌掛鐘走動的嘀嗒聲開始有些含糊，聽著像夜色迷蒙的街巷裏的腳步，深一聲淺一聲地讓人困倦。燈熄了，人躺在黑暗裏睡不著，對聲音一下子變得很敏感。我清清楚楚地聽見掛鐘走動時齒輪咬合發出的細微聲響，聽見自己的心跳，聽見每一次有力的搏動血流進血管壁裏誇張的聲響，令人驚詫的是，在靜謐的夜裏，掛鐘走動聲和心跳聲竟絕無二致，聲聲呼應，響徹耳鼓。
　　
被標上時間長度的心跳，讓我恍然徹悟，如從夢中醒來，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生命之河在流淌！過去的分分秒秒都是我的生命，都是我的愛，不是嗎？剎那間，我不再松弛平和，只感到緊張甚至恐懼，可轉念一想心中又暗自慶幸，要不是受掛鐘啟發，把掛鐘走動的聲音和心跳連在一起，超然物我，把一分一秒當回事兒，說不上會在渾然不覺中走向衰老，一夜之間黑發人變成白發人，一切絢爛在瞬間變得平淡。

很難忘那個夜晚，那個十多年前回老家看望年邁的父母聊到夜深人靜睡不著的夜晚，難忘那臺沈靜如水擁有哲學智慧的老式555牌掛鐘。人總有某種機緣和自然界或某物體進行交流，從中得到一些教誨或啟示，在我的記憶中，那鐘的聲音有如天籟之音，彼時彼刻讓人感應讓人頓悟，讓人情感升華。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人生？有了“心如明凈臺”這種境界，我們也就明白了那“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的歷史的莊嚴。
　　
面對時間從眼前走過，誰能無動於衷呢？即便是垂垂老者，也不會無謂地打發生命的最後時光，他們會在回憶中滿足自己。或許年輕人不在意一朝一夕，他們敢拿青春賭明天，可又有誰會放棄夢幻和野心，白白浪費大好時光呢？
　　
像我這個年齡的中年人，走完了大半人生路，知道劃地為限，不再去想那些辦不到的事，用無謂的煩惱來折磨自己，面對剩下的一段人生路，除了要盡扶老挈幼的義務和責任，對於那些稍加努力就能做到的事和那些在身邊比較靠近比較熟悉的路程，就產生了無限的夢幻與無限的野心，那近乎急切的願望，既不是老者的睿智也缺少青年的沖動。
　　
於是，我常在自己靜下來的時候，在心裏聽父母家裏那架老式555牌掛鐘走動的聲音，這個舉動既有對老家老街老屋老人的思念，也為給自己提個醒，我常在心裏問自己，沒浪費時間吧？我知道，由於我們的不變的惰性使生活中那些原本很美好的事物離我們越來越遠了，如今對時間、對生命的珍惜能於事有補嗎？“try it”(試一試)，是掛在許多美國人嘴上的口頭禪，許多年前記住這句話，是因為贊賞美國人事事敢做的勇氣，卻沒理解try it所表達的追求完美的精神，想想看，我們所有的嘗試和建樹都是在不懈的努力中完成，只要時間沒有停止，我們就有機會去做我們要做的，甚至去改變和沖破現狀。
　　
愛，常常不是用眼睛來看，而是用心去聽的。

發稿：2003年4月16日    更新：2003年4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