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林鋪地

園林已經是我一個生活中的意象，常去隱匿與散落在姑蘇古城周圍的園林裏喝茶，在喧嘩裏只單純的品飲一味寂靜，如果是細雨紛飛的日子，倚身在茶室的藤椅裏才是內外合一的靜，仿佛輯錄與回歸到了造園的初始，就象當時的主人安坐在亭臺樓榭裏淺呤低唱，或如主人一般披著柔潤的細雨踱進風花雪月，漫步在隨意的精致而含隱著風水、吉祥、祈願圖案的路徑上。

園林裏有路的地方都有這樣的路面，腳步試探著走過海棠鋪繡的一路丹青，誰能體會當初主人一二步便遠離江湖三五步則又行遍天下的隱忍與寬闊之心胸。

在圖書館看到過有關蘇州園林的幾幀照片，拍攝的角度都是地面，一張是陽光撫摸著沿池駁岸邊的一條卵石鋪設的路徑，其間只用尺長的黑瓦精略地勾劃出菱形，卵石規則地鑲嵌其中，這片陽光讓我生出些許的感動，它經年的撫摸已經讓卵石如此圓滑，這是一個昏沈迷失後的錯覺。它應該是被過去的主人和現在的遊客的腳步打磨成的，只是原來的園林主人的腳步是安穩篤定的，現在擠入來的不明真相的遊客的腳步都是匆忙、慌亂與盲目的。他們甚至都沒有註意到路徑旁的濕地上桃花落盡的絢麗瞬間，有人留意了就有了這張照片。

還有一張首先看到的是幾枚落地的銀杏，是園林深秋的樣子。然後就是足夠多的綠色了，而滿生的綠竟然是象極了一張柔軟如棉質地毯的青苔，珠沈玉碎蘚苔蔽路，你已經看不清楚青苔下是什麼材質鋪設的地面，也看不清原來的形狀，只有丹青淡泊在視線裏，只有幾枚金黃睡在綠色裏。

圍起一片荒地掘尺成池，起土堆坡，疊石為山，植株成林，就這樣成為一個納山水風物入墻的私家園林。略去營造一個園林的繁瑣細節，只是想想那些通往亭臺樓榭的錦繡路徑原來都是裸露的黃土，只是主人有了一份精致的性情便鋪展成了賞心悅目的畫卷，怎麼不是呢？許多今天的遊人只顧著去尋找旅遊雜志上的景點圖片，而忽略了引領他們到達的路徑上的秀麗，這不能不是一種缺憾。不過這就象我們的生活，許多人都忙著趕赴一個心中的目的地，而省略與丟棄了在四季路上的心情。

(中國風)

發稿：2003年3月19日    更新：2003年3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