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從袁木之女申請赴美說起

【新生11月4日訊】美國駐中國前大使李潔明出版回憶錄，記述中國政府發言人袁木的女兒在「六四」之後去美國駐北京領事館申請「留學」簽證。

領事館職員認得來人是袁木的女兒，有意作弄她，故意把對講機的喇叭聲調高，讓外面等簽證的中國人都聽見對答。「你的父親叫什麼名字？」「你的爸爸是袁木，袁木的女兒竟然想去邪惡的美國讀書？」

不僅言辭反美的袁木的女兒要去美國留學，香港一名一向聲稱遭受英國人長期迫害的高齡親共商人的孫子，也在英國的老牌大學讀書。

李潔明在青島出生，會說流利的中國語，是美國的中國通。西方的漢學專家，愈了解中國，愈看不起中國人。李潔明出使過中國和臺灣，他對中國人嘴巴上滿口國家民族，骨子裏崇洋媚外的雙重性格了解最深。

袁木在「六四」後天天罵美國，他卻把女兒送去美國。特區大量親中土共分子，也口口聲聲留港建港，聲稱愛國，卻最先把老婆送去加拿大、兒子送去英美。李潔明的回憶錄是給西方讀者看的，西方人對於中國人的袁木式雙重性格，感到不可思議，因為說謊，是人格的最大恥辱，中國的權力階層口頭反美，兒孫一家都送美國，中國人把說謊普遍地化為行為，他們是口頭上的義和團分子，行動上的媚外者，這已經不止是「虛偽」（Hypocrisy），而是「虛假」（Falsehood）。

在西方文化之中，虛假（False）比虛偽（Hypocritical）更加令人蔑視，是人格之中最猥瑣的一級。莎士比亞的《奧賽羅》，黑人將軍奧賽羅懷疑美麗的妻子德絲迪夢娜，與副官有奸情，盛怒之下把妻子殺掉，加給妻子的罪名，不是淫亂，而是「虛假」：「她像水一樣的假」（She was false as water）。在一大堆獨白裏，奧將軍宣布殺妻的道德判決，不是說她不貞（Unfaithful），而是說她虛假（False），沒有怪她不該給丈夫戴綠帽，而是指控她「發假誓」——嘴巴上誓諾一套，行動上做的是另一套。口不對心，在普通法之中，「發假誓」（Perjury）是可以判坐牢的大罪，正如「說謊者」（Liar）即使在議會也是一句最出位的侮辱，奧賽羅警告妻子：「小心假誓，你死期快到了」（Take heed of perjury； you are on the death-bed）。

北京的民族主義情緒愈高，美國領事館的簽證人龍愈長。李潔明介紹中國的Falsehood性格，刺中了要害。袁木是中國最準確的形象代表——他說謊時面部肌肉絲紋不跳的一張中國臉（A China Face），令西方人覺得像滿州一樣的「深不可測」（Inscrutable）。要了解現代的中國人，必先從這張臉開始，從李潔明記述的這件小事開始。

(蘋果日報)

發稿：2003年1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