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義：從硫酸殘害黑熊事件想起“活熊抽取膽汁”

前兩天，出了件大怪事：一位名叫劉海洋的清華大學學生跑到北京動物園用硫酸去餵熊。他把硫酸裝進飲料瓶裏，扔給熊吃，兩頭可憐的黑熊立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來回翻滾，口中發出“嗷嗷”的慘叫。同時，水泥地上冒起一股股白煙。” 這位大學生實在不善，能把水泥地燒得冒煙的硫酸，濃度必然很大。據動物園園長介紹，今年以來，已經有3頭黑熊、1頭棕熊、1頭馬來熊被化學溶劑燒傷。這三種熊都是國際一級保護動物和中國國家一、二級保護動物。如此惡劣殘忍的手段，是北京動物園建園以來前所未見的。劉海洋當即被抓獲，承認在此之前還用類似方式作過一次案。此事經媒體披露，立即引起社會公憤。

但是，讓我們來看看另一個不算是犯罪的、從未引起社會公憤的殘忍場面：

作家胡展奮在一個偶然機會走進了長白山的一個抽熊膽汁的“養殖場”。這種活熊抽取膽汁來制藥的事外電早有報道，但誰也想不到竟然殘忍至此，真是令人肝膽俱裂！

“……飼養員說，這傻東西可靈了，因為是每天上午８點準時抽膽汗，所以一到７點３刻，它們就沒心思進食了，每頭熊都有大禍臨頭之感，發出求救的呻吟。

“四個彪形大漢身穿白衣，臉上毫無表情。你可以想象他們就像走向一根木樁一樣走到３號籠前，閃電般伸出一支特制的鐵鉤，勾住熊脖子，後者大難臨頭，立即暴眼齜牙地哀嚎起來，熊尿當即潸潸而下……熊的力氣當然很大，但是當它的四肢被鐵鉤“擺平”成一個黑色的“大”字以後，也只能像十字架上的殉難者一樣無力地垂下頭來哼唧。……

“熊肚上熊毛剃凈處有一道永遠不能痊愈的刀口。在相當於人類肝區的部位（右脅下），人們用手術為熊造了一個管，直通熊的膽囊，外連一根透明的塑料軟管，平時用一種粘性很強的敷料把軟管和創面緊緊包紮起來，抽取膽汁時打開包紮，將針筒插入塑料軟管。

“那幺，這樣的過程就是敲骨吸髓的過程了——在墨綠色的膽汁被迅速抽吸時，可憐的熊張大著嘴，兩眼暴凸，肝區痛得像果凍一樣顫個不停。

“最要命的是，那針筒為了等候膽汁而時抽時停，熊的哀叫也就呈現一種間歇性的上滑顫音和下滑顫音，磣得我們的胃部也痙攣起來。……

“這場酷刑從８點一直持續到１０點，慘叫聲響徹山坳，１５只大熊全被抽取了膽汁，動作是極利索的，再“力拔山兮”的大家夥，只消被黑無常似的鐵鉤一勾，就目瞪口呆，頹然若死。”

10點30分，當養殖場主正在對胡展奮等人對熊的同情表示極大的驚訝和藐視之際，一頭棕熊因忍受不了折磨憤而自殺。那頭熊扒開創口，把自己的內臟掏出來，高舉著狂嗥，血流遍地……人們揮舞著斧頭和大鐵鉤沖進熊舍，用特殊的機關壓住那頭悲憤欲絕的熊，訓練有素地剁下四只熊掌——據說熊掌必須活著剁才好吃。那頭不幸的熊變成了一個“血球”……所有的熊一起發出驚天動地的嚎叫……

劉海洋殘害黑熊事件發生後，一位犯罪心理學教授分析他可能存在人格缺陷，一位律師則認為劉海洋的行為不太正常，應該通過專業鑒定是否患有精神病。那末，大量的“活熊抽取膽汁”的人，還有那個對此保持沈默的社會，是不是也都存在人格缺陷，患有集體精神病呢？

有些事，是沒有多大討論余地的。說到底，對動物的殘忍是人性喪失的一個標志。只有一個殘忍的社會，才會大量、經常地發生殘害動物的事件。也只有一個鐵石心腸的群體，才能對“合法”殘害動物的現象保持沈默。

(自由亞洲電臺)


發稿：2002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