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兵: 法輪功可能會要了中共的“老命”

2月12日，中共在京召開今年第一次中央工作會議。全體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各部委官員、以及雖尚不是委員但新近擔任各省（區）、計劃單列市黨政首腦的官員鹹集北京。會議的主要議題是討論法輪功問題。

把一次中央工作會議的主題確定為討論一個組織的問題，且該組織的人數在13億人口的國家中只有200多萬人（中共自報數位），這在“六四”之後，如果不是絕無僅有的話，也是極為罕見的。這說明法輪功已的確成為中共的心腹大患。

何以至此？因為當下中共與法輪功相持的結局，對中國大陸的政治走向有著相當關鍵的標示作用。而對這一點，中共的緊張感甚至要強於包括法輪功在內的所有其他組織以及那些或明或暗的各種勢力。更讓中共感到焦慮的是，歷時兩年、除軍事暴力之外的各種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壓，卻沒能從根本上摧毀這個其實無甚明確政治目的、且大都由已退出主流社會的成員組成的氣功組織。不僅如此，這個組織給中共造成的損害，幾乎都是在打壓行動開始之後才發生的；而該組織成員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百折不撓的信仰力，更令中共、尤其是那些決策和實施打壓行動的人，為自己的未來憂慮不已，為法輪功之後其他組織的浮出臺面或所有這些組織的“合流”而恐懼不已……

可以說，迄今為止，中共打壓法輪功的所有行動都已被證明是失敗的。鋪天蓋地般的宣傳攻勢，單位、街道、學校、家庭等多管齊下，公安、國安、武警、民兵的圍追堵截，“頑固分子”悲慘下場的恐嚇、“轉化”後被“觀照”的利誘，都沒能使法輪功信??片刻停歇抗爭：中共建政五十一周年當天，天安門廣場戒備森嚴，被抓捕的來自各地的法輪功信??達三數千人之多；蛇年元旦，酷寒難當，千多名法輪功信??在天安門廣場被抓進看守所之後，竟“不約而同”地無一人攜帶身份證、且默不回答“從哪裏來”的問題，以致其不能被及時“疏散”至各地，由於看守所人滿為患，北京公安竟破天荒地釋放了大部分法輪功信??……在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中，不管白貓黑貓，都被證明是廢貓。

不能說因為中共輕視了法輪功，所以才導致現在這種局面。實際上，中共為了置法輪功於死地，是用了“牛刀”的。在“牛刀”揮舞其時，許多人甚至因不解而埋怨為何如此“擡舉”法輪功。為了徹底摧毀法輪功，中共在精簡機構的情況下，為公安、國安、中宣等近十個部委各增加了一個專職處理法輪功的副部長編制以及配備相關人員所需的編制（國務院防範和處理邪教問題辦公室）。為同樣目的，北京市當局把原天安門公安派出所的建制擴編成分局建制，其人數與其他人口幾百萬的行政區的公安分局相同……然而，“牛刀”用過，“雞”卻未死，相反，還引頸長鳴，奮爭不已。這一回合下來，感到恐懼的不會再是法輪功了。

由此，不是中共沒有“深謀遠慮”，不是中共沒有“重拳出擊”，只是所有這些，都恰恰說明中共的“武庫”中根本就沒有可堪應付法輪功的適當武器。這也再次證明了中共並沒有隨著它所認可的市場化轉型而轉型。甚至，在政治上，中共偏偏是與轉型逆向而動。在整個社會非意識形態化勢不可擋的條件下，中共首先把法輪功意識形態化，繼而以傳統意識形態的手段對法輪功進行鎮壓控制，力圖迅速瓦解，連根除掉。只是這種老掉牙的、以非意識形態化的角度而言頗具誇張與蒙騙性質的社會動員方式，其所引起的反感，早已不單局限在法輪功信??的範圍。因此，即使小而言之，鎮壓法輪功行動的失敗，其實正是中共政治資源缺失、治理社會手段貧乏、處理社會沖突方法老舊的一個實證。由是，法輪功的抗爭，乃是其向中共的政治社會制度扔出的意欲決鬥的白手套。

當然，對於中共而言，它所擔心的還不只是此役的勝負。事情明擺著：本想用牛刀殺雞為猴子作示範的中共，在殺雞未成的情況下，憂慮的豈止是雞？

問題還在於，以這種僵化的、連中共自己都已不再相信的意識形態為根據的處理社會沖突的方法，其本身就會把局部沖突放大成整個社會的全面危機。新的處理社會沖突與危機的方法不會從舊體制當中??生出來，而只能在政治革新的過程中逐步形成，或作為體制創新的成果而出現。正是此兩點，目前中共都不具備。因此，中共打壓法輪功的行動遲遲收不了場，正是其遞減的統治能力在社會轉型過程中遭遇到整體性危機的一種體現罷了。有人說，小小的法輪功可能會要了中共的“老命”，這話也正是在此種意義上而言的。

那麼，這次中央工作會議能否對此加以檢討，以便采用更開放、更符合世界潮流的方法來處理法輪功以及法輪功之後出現的某些社會沖突呢？至少現在還無這種跡象。按照中共的邏輯，他們一定是認為沒有壓住法輪功，是因為他們鎮壓的力度還不夠大，所以，可以預計，中央工作會議所作結論的調子會更高，對法輪功的打壓措施會更強。實際上，由於兩年來的宣傳攻勢過猛，中共的鎮壓行動已是欲罷不能，戛然停擺，也會傷及中共自身。

但是，繼續強化鎮壓行動也同樣收不到中共所祈望達到的效果。有一個事實是中共無論如何也更改不了的，那就是所有法輪功信??，任何一個人，沒有誰有行為上的汙點；法輪功組織??多成員，其範圍所及遍布黨、政、軍、學、商各界，在德已不德的環境中，竟未曾出現過一個貪官汙吏！其組織的純潔性使人嘆為觀止。再比照中共對貪汙腐敗的打擊力度，其曖昧的態度使人們即使不聽信法輪功的“歪理邪說”，也不會對中共的“冠冕堂皇”??生絲毫的興趣。在這種情況下，中共宣傳機器的所有說教，不過是再次加深人們對其已有的印象而已。如此觀之，中宣部明令“小報”“小刊”也要加入到“揭批法輪功”的作業中去，於事何補？

中共在二十一世紀第一次中央工作會議上討論法輪功問題，說明其對法輪功帶來的顯見與潛在的危機已有體認。中共對法輪功“淪為西方敵對勢力和民運的走狗”的抨擊，顯示出中共對三者合流的擔憂。然而，中共真正擔心的後果卻還不敢向世人道出，這就是法輪功與下崗工人和城市貧困階層的合流。鄧小平在“六四”之後曾總結說，中共之所以取得“平暴”的勝利，是因為農村基本穩定住了。現在，已經有官員學著鄧小平的思路總結說，此次法輪功“不成氣候”，也是因為農村中法輪功信??甚少的緣故。正因為如此，在中共看來，動員所有民??加入到揭批法輪功的活動當中，使其??生對法輪功的拒斥感，就不再是“形式主義”的做法，而是絕對必要的了。

中共的鎮壓與法輪功的抗爭已進入到相持階段。對兩者來說，他們都處於“再而衰”的關鍵時期。事已至此，恐怕誰都不會率先向角鬥場中拋出白手巾。

在一場無規則限制的消耗戰中，時間顯然對法輪功不利。但是，如果相持能至兩年之後，那麼，許多變數就會出現。彼時，如果中共黨的領導人不願再執行前任制定的打壓法輪功的政策怎麼辦？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掌握實際權力的軍事領袖仍要繼續執行打壓政策，那麼，他又該通過怎樣的程式與機制？中共是否要在兩年之內制造一個這樣的機制？這些都是問題。這至少要引起中共黨內的體制性權力與實際控制權力的分配、沖突問題以及相關的制度性問題……而這，才是法輪功的抗爭給中共帶來的長遠效應。

如是，中共怎麼可能贏，而法輪功又怎麼可能輸？

一次中共中央工作會議大概沒有可能改變這一宿命。

--原載《中國之春》2001年4月號


發稿：2001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