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丈夫，我找妻！美國公民薛東華致函中國公民阮國琴

薛東華是旅美學者高瞻的丈夫，今年初他與高瞻及五歲兒子到中國探親，準備返回美國時在北京機場被扣，三人被分開二十六天，當時已擁有美國公民身分的兒子被安排住進兒童園。之後中國政府釋放他們父子返美，高瞻則以間諜罪名被起訴。薛東華返回美國之後，高調地宣誓成為美國公民。稍後，高瞻也被“特許”為美國公民。另北京逮捕高瞻的家屬正式通知書，編號為“京國安捕通字第002號”，內容與江蘇省安全廳要求高瞻父母簽字的通知書不同，對高瞻的逮捕理由只有簡單的“間諜犯罪行為”六個字，而在4月3日逮捕當天要求簽字的通知書上，逮捕高瞻的罪名不僅有“涉嫌接受境外間諜機構的資助，在中國從事收集情報的間諜活動”，還有高瞻的父母沒有能夠記下來的更多文字。顯然送交高瞻父母存留的通知書，不是當時要求高瞻父母簽字的同一個文本。將高瞻所謂的犯罪理由縮減到幾個字，可能是中國安全部門不想讓外界知道具體細節，不想留下能夠加以分析和辯駁的證據。這樣，高瞻案件將成為黑箱作業。

薛東華致阮國琴的信全文如下：

阮國琴女士：您好！

我是一個在美華人，象您一樣也是一個普通人。在新聞裏看到您給布什總統寫的信，我非常感動。我為您和您家庭的不幸遭遇難過。我也衷心希望您的丈夫王偉能夠平安獲救，您的家庭能夠重新團聚，讓所發生的一切成為過去。

我的家庭也象您一樣有個5歲的活潑天真的男孩名叫安迪。我們雖身在美國多年，但對祖國改革開放和建設事業充滿希望。尤其近些年國內號召海外學子回國服務，為建設祖國作貢獻，深深激勵著我的家庭。於是今年我們一家三口歡歡喜喜回國過春節，並開始在國內找工作，想用海外獲得的學識報效祖國。但做夢也沒有想到，2月11日準備從北京機場返美時，卻被北京市安全局一些官員粗暴扣押。我們一家三口被強行分離關押達26天。3月8日我和孩子被釋放返美時，甚至不允許孩子和仍被拘押的母親見一面。現在我的妻子高瞻博士已被關押50多天，並被無端扣上間諜罪名。高瞻僅是一個專註學術研究的學者，她沒有接受過任何學術研究之外的資助，更絕對不可能幹過收集情報的間諜活動。我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中國的安全機構怎麼可以將學術研究和資助學術研究，與收集情報的間諜活動和接受間諜機構的資助連接到一起，但我知道類似高瞻這樣的個案還有多起。

我非常能理解您現在的心情。我家被北京市安全局分離關押期間，兩家老人和親友心急如焚，覺得我們一家好象從世界上消失了。家裏的老人對兒女突然失蹤的感覺，我想您現在跟我有著同樣的體會。我每天都想我那5歲的可憐孩子，被單獨放在陌生的環境裏，不懂得發生了什麼事，徹夜哭泣不能睡覺，夜裏害怕哭叫著要媽媽、要爸爸的情景。每當我想到這些時，我這個近40歲的男人都不禁淚流滿面。我也知道您現在無法面對孩子的提問，無法用這嚴酷的事實來刺傷孩子幼小的心靈。現在我的孩子正象您的孩子一樣，每天都在問媽媽在哪裏。我總是強忍住淚水卻無法回答。尤其是前幾天他生病發燒，夜裏哭叫著要媽媽，我只能整夜抱著他一起哭泣。我知道一個家庭失去親人的痛苦。是的，正如您給布什總統的信中所說：“普天之下，誰沒有父母，誰沒有妻兒”。

現在，我們兩家的悲劇已經成為中美之間的大事，兩國的最高領導人都不得不面對並尋求解決。美國所有重要的影視媒體和平面媒體，每天都在采訪我的感受和高瞻案件的最新情況。美國老百姓十分關註又莫名困惑和難以理解，美國國會也在極力尋求促使高瞻恢復自由的途徑。我知道，王偉的下落和您家的情況，每一點新的信息都會牽動中國老百姓的心，也會為中國領導人重視和媒體願意報導的內容。然而不幸的是這樣兩件廣受關註的事件，眼前的作用卻是引發中美兩國之間關系緊張，處理不妥勢將嚴重影響兩國間的交往和利益。我作為一個在美國的老百姓，與中國老百姓一樣希望和平。尤其希望中美兩國世世代代友好下去，為我們兩國所有的孩子創造和平的環境和機會，而不希望您的家庭悲劇和我的家庭悲劇重演。

也許我們可以不僅僅只是懷有良好的希望，在我們目前的的情況下還可以做一些什麼，使希望從精神的需要走向實現的途徑。我請求您允許我就此提出幾條具體的建議：一、在我們可以接觸兩國領導人的機會裏，我們都各自要求兩國政府在處理這些敏感事件時，不要預設猜忌的甚至敵視的立場，而是客觀的公正的就事論事，表達我們雖然遭逢不幸仍希望中美友好的願望。二、處理的第一步應該是公開的公正的調查事實情況，然後依據國際規則和慣例妥善解決。三、會見美國官員議員和媒體時，在涉及中美兩國軍機擦撞問題時，我將敦促美國與中國盡快合作調查清楚撞機事實情況，為解決撞機事件奠定以事實為根據的基礎。四、調查的事實如果證明撞機主要責任在美國一方，我將表達美國向您和中國進行道歉和賠償是必要的方式，如果主要責任不在美國一方，我認為美國也應該向您表達合乎情理的同情和善意，因為撞機中畢竟最大的痛苦和艱難落到了您的身上。五、希望您在會見中國領導人或能夠發揮影響的時候，表達對高瞻個案關註和敦促解決的願望，並且要求中國領導人依據國際人權公約，對高瞻案件合乎人情法理地解決。如果您有什麼建議和想法告訴我，那將是我非常期望和需要的。我知道在中國想做上述這些事並不容易，但是我們既然經歷了如此痛苦的家庭悲劇，為了我們的悲劇早些落幕並不在中美兩國其他人身上發生，迎著這些困難作出我們的努力還是值得的。

望您多保重身體，希望您的孩子和我的孩子，有一天能夠無憂無慮在一起手拉手地快樂玩耍。

薛東華，2001.4.10


發稿：2001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