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江澤民說真話

一個世紀前，俄國作家果戈裏杜撰小說<欽差大臣>，縱容支使那個冒牌欽差大臣橫行俄國官場，盡顯當時俄國官場世態炎涼的本色，拆穿了一貫道貌岸然為民師表者的西洋鏡，把假欽差大臣寫得比真欽差大臣還真實，因而得到現實主義大師的光榮稱號。

近日網上有位朋友嫌江核心與美國CBS新聞老前輩華萊士的對話言猶未盡，竟假冒江的口氣，另寫了一篇訪談錄。甫在網上貼出，不少人誤以為是真的，感覺很受教育。蓋假冒江核心訪談系嘔心瀝血發憤之作，乃真心真情真流露，非一時興起，大筆一揮，難免“為賦新詞強說愁”可比也。

環顧網上，戴著假面具，不識廬山真面目的“虛擬” 人物比比皆是。也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網上英雄豪傑輩出，儻言高論層出不窮。假如大家一律還其英雄本份，正襟危坐，恐怕十有八九反倒一個個面目可憎起來，繼續上演日常生活中演得都有些令人生膩的革命樣板戲，板起臉孔大講空話大話，一本正經說假話套話，唯獨難得一見貨真價實的真心話。從前，真人不說假話；如今，真人偏說假話，假人才講真話。

其實，江澤民在國內的言談舉止雖然假得可以，令許多人產生裝腔作勢的同感，這次為了在美國人面前露一手，他也是講了不少真話的。否則，經特別重視講真話之信用且有講真話悠久傳統豐富經驗的美國佬們一瞧，他的訪談錄像播放斷不會引起那麼大的轟動。至於為何要對美國佬網開一面走後門，這或者是因為真人面前難說假話，或者想與朱容基比高低，以示自己並不低能弱智，又或者料定在天高皇帝遠的外國人面前講講真話無傷大雅，不會影響自己的威信，危及自己的寶座_____詳情不得而知。

由此在下不禁想到，如果中共的宣傳思想工作竟能像假江澤民在網上那樣，或者至少像真江澤民在華萊士面前那樣，一改“黨八股” 的老調，工作水平肯定會如同全黨上下急在心中掛在嘴上的，“上一個新臺階”。 假江核心好像也警覺到這個毛病，他對華萊士說：“ 剛才我的助理抗議你拿出這張(六四學生攔坦克)照片，我很遣憾。他很蠢。我們宣傳部門的那些人也很蠢。他們看不出這張照片的真實含意，他們花了很多錢卻凈做蠢事。我們的對外宣傳部門擠滿了沒有腦子的翻譯機器，但我毫無辦法。”然而就是真江核心本人，也不過偶而在華萊士面前少做一回蠢事罷了。他平日一再辛勤重復制作的，也絕大多數是些黨八股式的陳詞高調。據說有人還想把那些寶貝疙瘩收集匯編成<江澤民選集>，作為鎮山之寶，世世代代供奉下去呢。

事實上，黨八股不僅在中國，而且早已成為了古今中外政客們時常情不自禁要露一手的獨家兵刃，不過像中共那樣，幾十年如一日上上下下同心協力，有計劃有系統地開動腦筋調動各種喉舌發揚光大，還前所未有。面對華萊士公然表示大不敬的不正確思想態度，假江核心肩負起古今中外廣大政客的代言人使命，仗義執言，談笑風生，如春風化雨，和盤托出另一番“感人至理”。

“政治家，或者如你所說，政客，經常不能非常坦率地講話的一個原因，是不希望成為你們制造淺薄的轟動新聞而大賺其錢的工具。我知道，克林頓總統掙的比你少得多，我也很清楚，我比我們國家新聞界的那些名人掙的也少得多。 我們不希望由於我們的緣故使你們更富有而顯得我們更貧窮。當然，我和你們國家你所說的那些政客不能坦率講話的主要理由是責任。在這缺乏理解的世界上，政治家的真實的話經常會引起他並不希望發生的很嚴重的後果。政治家必須考慮他的話帶來的可能的後果。這一點不象你們。你們‘媒客’說話只考慮是不是能給你們帶來更大的利益而不必承擔任何責任。這是職業的不同。所以，是政治家的責任，而不是你所說的政客的油滑使我們那樣說話。”

看來，假江核心似乎比真江核心更了解真江核心，至少表面上如此。原來，不敢講真話的原因是為了逃避責任及由此帶來的後果。那麼，假江核心向華萊士坦率了這一回，是冒了擔相當大責任和後果之風險的了。所以他只敢鬥膽在虛擬的網上世界瀟灑走一回。但是真江澤民也相當真誠地在華萊士面前出過一次洋相，最後風險究竟如何呢？眾所周知，連克林頓總統都說，他嫉妒江的轟動。我又不禁大膽設想，假如真江核心在中國也敢於經常冒類似的風險，中國人民的歡欣鼓舞自然更不在話下，那豈不比出幾本白水泡白飯式的選集實惠得多？反過來，假如真江核心講話出選集必須以說假話套話的特殊方式避免引起轟動，進而避免相關的責任與後果，那麼不講話不出選集豈不更省事省力省錢又省心？

作家某某人曾大聲疾呼反思文革，講真話，還在香港報刊發表不少諸如此類大作，後來大陸極有名的三聯書店給結集成一本大書出版。聽許多名人許多文章異口同聲說該書很好，在下蠢然而動，趕時髦在書店購得一本。結果看了一篇又一篇，上窮碧落下黃泉，楞是沒找到一篇特別讓人感動的，只好懷疑自己的欣賞能力是否出了問題。後來才知，此作家壯心不已，卻又力不從心，拼出老命，拿出一件積年舊衣物當時裝賣，原本無可厚非。令人費解的是，文藝界那麼多檢查官審判官評論家也眾口一辭“講真話” 說，它就是多年不見的“皇帝的新衣” ，正宗時裝，款式新潮，價廉物美。想必大家顧慮的，正是假江核心所謂“責任” 和“後果” 吧。誰敢不識趣“講真話” ，“責任” 和“後果” 當然會如影隨形而至，至少沒有報紙刊物願意發表你的奇談怪論。一本宣言“講真話” 的書，反倒成為胡扯出一大串假話空話套話廢話的強大火車頭，以江核心為首的黨中央沒給頒發個模範遵守辯證法獎狀，以獎勵先進，提攜後進，實在難免有失察失職之嫌。

成克傑一面在幹部大會上反腐唱廉，一面與情婦李平眉來眼去，狼狽為奸，是真人說假話兩面派作風的又一範例。至於每個共產黨員都要宣誓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從未有誰膽敢獨樹一幟，堅持個體本位，私有財產不可侵犯，而實際上絕大多數人都在為一己私利私欲奮鬥終身，其間的反差之大、貓膩之多大家早已心知肚明，不說也罷。

在不大相幹的華萊士面前，在美國人面前，才偶而露出真面目，顯出聰明相，就為了博得遠在大洋彼岸的幾聲喝采，卻因為怕擔責任和後果，長年累月在自己的人民和國家面前戴著假面具，裝出大智若愚不著邊際麻木不仁的蠢樣子，這種掩耳盜鈴自以為得計的兩面派行為，上行下效，左右兩邊倒，誤國又誤黨，誤人又誤己，劣跡斑斑，究竟是不是真如假江核心想象的，治國強黨確有奇效，真該全面徹底檢討一下，弄個明白才好。

(節選上官天乙同名文)

發稿：2001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