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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是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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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對靠撿垃圾為生的夫妻,幾年間,竟撿到5個棄嬰,有的撿到時就快斷了氣兒。他們把嬰孩兒抱回家餵養。這些幼小的生命居然都被他們養活了……這事兒就發生在北京,我是從一個音樂人那兒聽來的。他去過這家,還拍回了錄相,並把拍好的帶子拿給他搞“搖滾”的哥們兒看,結果大家都哭了。

“俺當時是個瞎子,是他撿的我”

只知這對夫妻男的叫葉辛,女的叫陳榮,住北京市朝陽區東風鄉辛莊,家裏沒電話,也沒有門牌號。

出東四環再往東,找到辛莊。這裏屬城鄉結合部,我在一片片紅磚平房裏找,感覺這地方有兩多:垃圾多,孩子多,一堆堆,一群群的。問了十來個人,好歹找到了葉家。

陳榮穿了件大紅針織衫,手大腳大,滿臉縐紋,一眼看不出她究竟多大年紀了。葉辛個子不高,頭發灰白,江西口音,說話柔聲細語,話不多。

老葉給我泡了杯白糖水,又從旮旯裏摸出幾只蘋果。然後給我介紹他家:5個女孩子,倆男孩(他們親生的),一家9口人。

我有些應接不暇,只記住老大的名字叫天生。說到天生,老葉一臉是笑,話也顯多:“剛入宏志學校,學習好,懂事。”

天生是個大眼睛,挺白凈的少年,正幫一個妹妹梳頭。

陳榮再進屋時,抱起床上直哭的孩子,要給她餵奶。她在碗裏倒上奶粉,白糖和開水,又抓起一只饅頭,掰成一小塊一小塊地泡到奶水裏,然後使勺子餵。孩子一下就不哭了,大口大口地吃。

我問她跟老葉一南一北,怎麼認識的?

“我哪兒認識他?咳,俺當時是個瞎子,是他撿的我呀。”陳榮的嗓門一下高了。老葉是在北京同仁醫院門口撿到陳榮的,那是“文革”後期。

陳說她在老家山東時,是村裏的婦女幹部。當時村裏的一個“造反派”,實際上就是個“村霸”,強奸了個女啞巴。陳榮檢舉揭發,作證,結果被打擊報復進了監獄。

“我在裏邊呆了整整99天。被電棍子電的,視神經萎縮,眼睛看不見,子宮大流血。俺出來時,有鄉親告訴俺說,千萬別回村子了,回去你就活不成了,快逃吧。俺這才跑到北京,想治眼睛也沒錢,盡流大血塊子,貧血休克,躺在同仁醫院門口,人已經不行了,都臭了,已經招蒼蠅了。”

老葉先把她弄到一個樓梯口,又找了只罐頭瓶子,去鍋爐房接了點熱水給她喝,看看人還喘氣兒。又跑去找來醫生,人家摸摸脈,扒扒眼皮說不行了,沒救了。

“可他非要救俺,給了點水喝,給了點飯吃,我又活過來了。俺跟他說,我夠苦,夠冤了。求求你,別再救俺了,就讓俺死了吧。”

陳榮邊拍著我的腿說,邊流淚。

老葉本來在北京站修拉鎖,撿了陳榮後,他原先攢的錢用來吃飯、買藥,很快花凈。他就到飯館給人幹活,洗碗洗菜,什麼都幹,不要錢,就要他們兩個人的飯。他走哪兒,就把陳榮帶到哪兒。

“中國沒女的了,只有我這個女瞎子?你就甭管俺了,你快快走吧。”這話陳榮說她當時不知講過多少回。

老葉也沒脾氣:“你就甭問了,我是不會擱下你的。”

“你不怕俺牽連你,俺是個坐過牢的。”

“我看你就是好人。”

陳榮說她後來才知道,老葉更慘,封門抄家,他是一個人跑出來的。

他牽著陳榮的手,到處走。兩人冬天就在協和醫院裏暖和,常去人家鍋爐房打開水;夏天就在東單橋底下過夜。吃了四年中藥,陳榮一點點好了,還生了兒子天生。“我生大小子的時候,協和的醫生還認得俺,直說真不容易,真不容易。”

“天哪,我可從來沒撿過孩子”

我小聲問:“萌萌是從哪兒撿的?”

陳榮趕緊瞅了眼萌萌喊道:“都去找哥哥玩去,跟你爸燒火去。”

她嗓門一下低了好多:“可不敢說她是撿的,上回有人說,她嗷嗷哭了兩天。是春天,三月裏,撿到時已經沒氣兒了。”

陳榮當時在東單一家飯館門前搞“三包”,有天下午正掃地時,一個開黃色出租車的司機跑到跟前,急呼呼地說:“大姐,你快點,快點還來得及。”

趕到北京飯店後門,一個嬰孩包在一個紅頭巾裏,擱在地上。

“天哪,我可從來沒撿過孩子。”陳榮一下楞在那裏。

她迷迷瞪瞪地把孩子抱回來。老葉打開一看,就跟她急了:“好心也沒這麼好法,什麼都撿呵,你也不看看,這孩子都沒了。”陳榮趕緊把手擱孩子鼻底下,一試,可不都沒氣兒了。她一邊哭一邊揭開自己的棉褲,把孩子貼在肚子上焐。老葉跑出去用空油桶打熱水。

“俺一邊焐孩子,一邊放聲哭,看看這個可憐的小生命,再想想俺這一生,怎也止不住了,嗷嗷地,發瘋地哭。唉喲咳,這個孩子居然給焐活了,她也哇哇地哭起來了……”

陳榮一家當時住東單橋底下,兩邊用小推車一橫,上邊用白天揀來的破紙箱搭搭。做飯就借用別人炸油條的爐子,靠揀廢品賣點兒錢。

萌萌四個月時,陳榮兩口子商量:不能再住大街了,要對得起這小生命,找房子吧,他們一家搬到了辛莊。

“萌萌,來來,告訴阿姨你長大幹什麼。”陳榮拽過萌萌。

小丫頭嘴巴清脆地說:“當兵,開飛機。”

“怎麼想當兵呢?”我問。

“咱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了,死傷的人回家來,看電視時我直哭,萌萌說:媽媽,你別哭,等我長大了當兵,開飛機炸他們,幹掉他們。”陳榮說。

萌萌6歲,剛上小學一年級。

“孤兒院,那裏是阿姨;在這兒,俺是媽媽。”

我指著正在院裏蹦來跳去的小姑娘問:“這孩子叫啥?”

說叫恩慧,是第二個撿來的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撿她的時侯,鄰居的老太太直說:這孩子,能活嗎?”

“恩慧是俺操心最多的,不知去了多少趟醫院,別的孩子從小都沒吃上雞蛋,就她吃上了。”

“這事兒也奇了,後來俺領她去醫院,醫生給她一檢查,說這孩子沒啥大問題,好了。”陳榮笑起來聲也大。

大前年冬天,恩慧在小破房裏中了煤氣,哇哇吐,陳榮抱她去醫院。到醫院還沒瞧上病,就見門口丟個嬰兒,是個“小豁嘴”。她也顧不上瞧病了,趕緊抱上往家轉。

老葉說:你看看你,不給孩子瞧病,你又弄回個“豁嘴”,這日子怎麼過呵!他接受不了。

“這是人命呵,見了俺就撿。見死不救,俺做不到。別人不理解拉倒,我沒功夫解釋。你那會兒怎麼還撿我這個瞎子?你撿瞎子,俺就撿豁子。”

“小豁嘴”起名叫妙恩。

妙妙長得像男孩,調皮,臉臟,老圍著我和她媽身邊轉,一會兒去揪她小妹妹的耳朵,一會兒又站到我的腳上,爬到采訪機上“唔—哇—”地叫喚。她的嘴做過兩次手術,說話還是不大清楚。

北醫大口腔醫院免費為妙妙做手術,補嘴,陳榮覺得欠了醫院和鄉裏的情,她跑到電視臺,讓記者表揚表揚這些人。

“那天從電視臺回來,看天還早,俺和天生就奔東四,想揀點廢紙盒子。我的天哩,大雪地,垃圾堆裏,俺就撿著她了。”這樣撿到第四個孩子。

陳榮先看了看孩子,說:“天生,這回好,不管下雪不下雪,這個不是豁嘴,咱就不用縫了。走走,趕緊回家。”

抱回家,打開來先洗,那個臭呵,使了一塊肥皂。陳榮不放心,邊洗邊渾身扒拉,孩子沒毛病,哪兒都好好的,也不像個傻子,咋就給扔了呢?她心裏納悶。

老葉趕緊去買回白糖、奶粉、奶瓶。奶水“咕嚕咕嚕”餵進去,又從孩子嘴裏“唔哇唔哇”地冒出來。陳榮想可能孩子有火,就用毛巾沾上鹽水,給她擦牙床。還不行,三折騰兩折騰,孩子“哇——”一聲哭了。

“一張嘴,俺說壞了,還是個豁子。誰想到她的上腭是窟窿呵,怪不得含不住奶頭呵。”陳榮自己哇哇地也哭上了。

那個在大雪地裏撿來的孩子,現在兩歲大,坐在床上,吃飽了,正自己跟自己玩,咯咯咯地笑,小圓臉,大眼睛,眼珠黑白分明。陳榮說她上腭那個窟隆現在還不能補,得長大才能補,補早還會掉。

最後這個孩子國慶,雙唇裂,是陳榮跟萌萌一起撿的,當時被扔在垃圾堆裏。

“連著仨豁嘴,誰受得了呵。不想再撿了,養不過來呵。我扭頭想走,萌萌拉住我直說,媽媽,你看她多可憐,連你也不撿,誰撿?”

陳榮一咬牙,又抱起來。

“將來,你會不會把她們送到福利院或孤兒院?”我問。

她一聽,像被嚇著似地使勁兒搖頭:“不送不送,要送,早就送了。俺早把這些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了,剛生下來俺就餵,就差懷那9個月的孕了。孤兒院,那裏是阿姨,在這兒,俺是媽媽。”

“看見沒?”她著急地說:“晚上俺們現搭鋪,俺娘兒幾個睡一塊,倆小子跟他爸睡,我那老二也沒份兒。小時候急了,他就往我胳膊底下紮。這些孩子雖說是撿的,但比我親生的兒子待遇還高。俺要彌補這些孤兒的缺憾,給足她們母愛。”

“你是這些可憐孩子的媽媽,也是我們大家的媽媽”

陳家每天的生活安排得挺緊,每人有分工。老葉早晨5點起來做飯,送孩子上學,再回來煮飯,看孩子。陳榮出去撿破爛,撿柴火。這5個孩子一歲挨一歲,常忙得她沒時間睡覺,有天烙餅,烙著烙著,人站著就睡著了。

我問陳榮兩口子:“天生哥倆兒有沒有覺得爸媽是撿破爛的,丟臉?”

“從來沒有。天生在學校填表,父母職業這欄,他就寫撿破爛。

俺孩子不虛榮。俺們也教育孩子,靠勞動吃飯,不丟人。”

她對孩子說:“天生,媽媽對不起你哥倆。這些年,媽媽顧不上你們,寒冬臘月,你倆吃不上飯,滿街跑,學習就在大街上,考試還考100,媽媽欠你們的。”

談及孩子的教育,兩口子說了這麼幾條:一個是教育他們要刻苦學習,在困難的時候,要有目標。“看看咱奧運會的冠軍,不都是刻苦鍛煉才得到的嗎?”二是要勞動,能吃苦。“俺這些孩子,見了礦泉水瓶子就走不了,非撿起來不可。吃飯從來不挑食,不吃零嘴。”三是心地要善良。陳榮補充說:“還讓孩子看新聞,看電視,叫他們知道國家大事。”

墻上有面錦旗,上書“偉大的母愛”。我問是誰送的,說是一個做錦旗的年輕人送的。那個年輕人還說:你是這些可憐孩子的媽媽,也是我們大家的媽媽,我也叫你一聲媽媽吧。你把這旗子掛墻上,遇到什麼難心的事,就看看這面旗子。

我問他們:這些年,什麼事最難心?

兩口子答:遇到的難事不少,但總有人幫助他們。他們掰著手說著、謝著:片警李新慶,一個電話人就來了。聽說天生上中學路遠,還幫著找輛自行車;天生的班主任楊老師,學校的丁校長,給妙妙做手術的醫生們……“俺家的這臺電視機,就是一個收廢品的人送來的。”

眼下,葉家最大的難事有兩件:一是這些孩子的戶口;二是小國慶的嘴。

說到這些,陳榮愁眉苦臉,臉上的皺紋也顯深了。“眼看孩子們都要上學了,沒戶口怎麼辦呵?俺還愁國慶的嘴,醫生說她的嘴得趕緊補。”國慶是雙唇裂,補一側就要5000塊錢。

“我的媽媽唉,俺上哪兒弄這一萬塊錢唉!趕啥時候才能湊下一萬塊呵。坐牢時,俺都不哭,可現在老想哭,心裏急呵。這些孩子還太小,俺兩口子年歲又都大了……”

那個來過陳榮家的音樂人,是這樣評價陳榮兩口子的:在生活中,他們經歷了大苦大難,但轉化出來的,不是對這個社會的恨,而是愛。

他們用這種愛,救助了更加無助和弱小的生命。你不能不說這樣的人是偉大的,我敬佩他們,我們更應該幫幫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