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打印機版 | 【投稿/反饋】 ◎文笛【明心網】記得我上中學的時候,寫過一篇《棗花賦》的作文,老師還在班上讀給大家聽。是回憶小時候在山東農村的一段生活,那時候是七十年代初,農村的生活很貧苦,我記得我在那個村莊,一個勞動力一天的工分只相當於人民幣一毛一分錢。我們小學生幫一天工,只能掙四分錢。在那樣的生活狀態下,我還是有很多美好的記憶。
那是魯西南的一個土地貧瘠的小村子,我的姑姑的家在那裏,我的父母那時候在甘肅工作,大概沒有功夫管我,我的人生的最初的記憶也就從這個叫城西薛莊的地方開始的。表哥後來告訴我,家裏的一頭山羊當過我很長時間的奶媽,我知道以後,還為此傷心了好久,怪不得我長得醜,肯定是喝老山羊的奶喝的呀!
我們的村子雖然窮,可村子四周有很多棗樹,南面還有一個大池塘,麥地的盡頭還有一片野生的灌木林。孩子玩的地方還是很多的。那時鄉下的學校經常放假,學生到學校都是混一混,在家幫忙的任務更重過功課許多,我是姑姑家的客人,幹活的任務沒有別人重,只是跟著別的孩子玩罷了。
幾個女孩都是到處割草來餵給家裏養的豬和羊的。七八歲的孩子,玩心還重呢,到了外面,都是打著幌子幹活紮到一堆玩的。那年月,孩子最饞,玩也忘不了的還是找點好吃的。我記得我有兩件最愛吃的東西,到現在還有美味的記憶。
一個是脆棗,我們村裏的棗樹,大部份都是普通的大紅棗樹,那時候都是生產隊的,有人看著,我們也沒有動什麼心思。村東頭有一個孤老太太住的院子,有兩棵翠棗樹,我們幾個女孩裏有嘗過的,說是好吃極了,只是老太太特別兇,不能叫她抓到,她會一路追到你家裏,看著你爹媽打到你身上才算完。我是讓她們講得流口水,也不管挨不挨打了,背著草籃子跟著去了,慌亂中幾個人從墻頭的樹枝上揪了幾把就跑,老太太追了幾步,罵了幾聲就回去了。我們藏到樹林裏分了棗子。真甜,沒有吃過糖的孩子,會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甜的東西了。
還有一個是多了龜,這個名字用書面語寫出來好像很別扭,山東土語講起來才有味,其實就是蟬的蛹,還沒有變成蟬之前的蟲蛹階段。多了龜上樹也就是幾天的功夫,所以捉多了龜的日子一年只有幾天,孩子們都會連夜出擊,大人也舍得給我們一人點一盞煤油燈,在村前屋後,到處都是找多了龜的孩子,有時候也可以看到大人在找,畢竟那年月沒有肉吃,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讓家裏人嘗嘗葷。多了龜用鹽水淹了,放在鐵鍋裏烤一烤,好吃極了。
多了龜也是靈性之物,它們在太陽下山了以後才陸續從土裏鉆出頭來,一出來就開始爬樹,雖然速度慢,可是只要爬到一人多高,它們就安全了,第二天,就是一樹的蟬聲大噪了。到了樹上它們還是要蛻殼才變蟬的,多了龜的殼是一種中藥,大一點的孩子有的還拿竹棍去釣那些殼去賣,可以幫家裏教學費,我那時候屬於混沌未開階段,只對吃的有興趣,還沒有幹過那麼偉大的事。
前年旅遊,在杭州西湖的蘇堤上,一個掃落葉的婦女給我女兒一個蟲子玩,我先生還怕怕的不敢碰,我一看可樂壞了,這不是多了龜嗎?我們可是三十多年沒見面了,它還長得那個樣子,不過好像肥大了很多,也不是那種驚慌失措馬上逃命的樣子了。不知道在山東老家還有孩子捉多了龜吃嗎?我倒不擔心孩子會把多了龜吃絕,環境汙染可能才是多了龜的天敵。@
發稿:2006年2月26日